落下一子后,次辅夫人缓缓开口:“今日沈府之事,你怎么看?”
她的女儿,那位沉稳的次辅孙女,沉吟片刻,道:“沈小姐痴心错付,行为失当;英国公爱女心切,行事过激,乃至御前失仪,恐已触怒天颜。沈府……前景堪忧。”
次辅夫人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你看得很准。但不止于此。你可知,为何北静王态度如此坚决?甚至不惜得罪一位手握重兵的国公?”
女儿凝神思索:“是因为……王爷不喜胁迫?”
“这是其一。”次辅夫人放下棋子,声音低沉,“更深层的是,皇上……未必愿意看到一位军方重臣与亲王联姻。英国公此举,看似是为女争位,实则犯了帝王大忌——结党。水溶那孩子,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那般决绝,既全了自身气节,更是向皇上表明了不结党的立场。这份清醒与果决,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她看着女儿恍然又震惊的表情,继续道:“所以,我儿,你要记住。婚姻之事,从来不只是儿女情长,更是家族利益的结合与博弈。日后你的亲事,为娘与你父亲自会为你筹谋,断不会让你步沈家女的后尘。但你自身,也需得眼神清亮,心思明澈,莫要被虚情假意或一时冲动蒙蔽了双眼。”
她指了指棋盘:“人生如棋,走一步,需看十步。沈家这步棋,是走错了,满盘皆输。我们,要引以为戒。”
安国公府,周静仪的闺房。
与其他府邸的训诫不同,安国公夫人来到女儿房中时,周静仪正对镜自照,侍女在为她的指甲染上淡粉的蔻丹。房间布置华丽而不失英气,墙上甚至还挂着一柄装饰用的宝剑。
安国公夫人屏退侍女,在女儿身旁的绣墩上坐下,看着镜中女儿明艳大气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今日在赵府,你应对得宜,未曾失了分寸。”
周静仪从镜中看向母亲,微微一笑:“母亲教导过,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表露真实喜恶。”
安国公夫人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英国公府……气数怕是到了。你父亲在军中,日后怕是要更费些心思了。” 她的话意味深长,既有对竞争对手倒台的隐晦庆幸,也有对政局变动、需重新经营势力的考量。
周静仪眼神微动,低声道:“女儿明白。只是……沈云容,终究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