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蚁噬

林宇是让一阵钻心的刺痒给搅醒的。天光还没透亮,内三区的顶灯刚泛起鱼肚白。他下意识要去抓伤腿,指头碰到纱布时猛地缩回来——那儿烫得像揣了块烧红的炭。

哆哆嗦嗦拧开药瓶,混着唾沫咽下两片。药劲比昨天还凶,不到半柱香工夫,伤处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皮肉里钻营,又痒又麻,偏生不敢去挠。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他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掐进掌心的老茧里。

巷口传来窸窣响动。他警觉地攥紧钢管,却见是只灰皮耗子叼着半截营养膏的包装,嗖地蹿过积水洼。

黑皮没露脸。

日头渐高,顶灯转成全白。他拖着那条刺痒难忍的腿,顺着墙根往D区蹭。生活区的破败像脱落的墙皮,一重重显露出来。晾在铁丝上的衣裳打着补丁,排水沟飘着食物馊腐的酸气。几个半大孩子蹲在垃圾箱旁分抢什么,见他过来,轰地散开。

D区7巷窝在生活区最里头。巷子窄得错身都难,两边窗户密密麻麻挂满晾晒的物什,遮得光线愈发昏沉。42号是扇锈透的绿铁门,门牌号掉了一半,门槛结着蛛网。

他叩门三下,里头传来拖沓的脚步声。门裂开条缝,露出半张浮肿的脸。

找谁?声儿像是破风箱漏气。

李工让来的。

门缝又开大些,那人上下打量他:瘸子?

林宇没应声。那人侧身让开道,屋里涌出浓重的草药味。是个不到十平米的隔间,墙上糊着发黄的报纸,墙角堆满瓶瓶罐罐。唯一亮着的是桌上那盏煤油灯,火苗把满墙草药影子投得张牙舞爪。

躺那儿。那人指指用砖头垫着的破沙发,裤子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