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复仇之眼

移动残骸基地内部,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不是尸骸的腐臭,而是能量回路烧焦的刺鼻糊味、冷却液泄漏的甜腥,以及金属在巨大应力下呻吟后残留的、冰冷的金属疲劳气息。

这艘由数艘报废舰船强行拼接而成的钢铁怪物,如同刚从地狱熔炉里拖出来的残骸,静静蛰伏在黑市边缘的碎石带阴影中。船壳上千疮百孔,巨大的撕裂伤被粗糙的焊疤临时封住,边缘还残留着能量灼烧的焦黑痕迹。

舰桥——如果这堆扭曲的金属和暴露的管线还能称之为舰桥的话——是这绝望气息的中心。

堡垒巨大的身躯靠在一面严重变形的舱壁上,铁灰色的重甲遍布坑洼与裂痕,如同被巨锤反复锻打过。他仅存的独眼黯淡无光,红光微弱得几乎熄灭,巨大的动力锤掉在脚边,锤柄扭曲。每一次模拟呼吸,都如同破旧风箱嗡鸣。

闪存的黑色哑光装甲失去了所有光泽,像一块被遗弃的焦炭。他蜷缩在一个相对完好的控制台角落,幽绿的复眼彻底熄灭,数据线无力地垂落,指尖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紊乱的幽蓝能量细丝,旋即消失。

扳手佝偻着背,坐在一堆散落的工具和烧毁的电路板中间。油污和冷却液干涸的痕迹混合在他脸上,形成一道道丑陋的“泪痕”。他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把严重变形的相位扳手,眼神空洞地望着舷窗外那片吞噬了母星的、永恒的黑暗。

中央,一块相对平整、由厚重装甲板临时搭建的“手术台”上,躺着老K。

他身上的锈红装甲,此刻更像是冷却的、混合了凝固血污的火山岩。母星轨道上那场绝望的自杀式引爆带来的能量过载,几乎将他半边身体熔化。

左肩、胸腹侧面,狰狞的裂口边缘金属扭曲翻卷,露出内部闪烁着危险电弧、如同被剥开神经丛般的复杂管线和能量核心。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头部——左眼位置,只剩下一个焦黑、深不见底的空洞,边缘的金属熔融后又凝固,形成一圈丑陋的疤痕。

冷却液和能量液从这些可怕的伤口中缓慢渗出,混合着母星尘埃与战斗残留的金属碎屑,在装甲表面流淌、氧化、凝结。它们不再仅仅是冷却液,而是混合了血泪与仇恨的“锈痂”,一层又一层地覆盖在他的躯体上,厚重、粗糙,如同为他披上了一层由绝望与复仇熔铸而成的沉重铠甲。每一次微弱的能量核心脉动,都让这层锈痂轻微震颤,仿佛随时会崩裂,露出下面更深的创痛。

“扳手。”一个嘶哑、带着金属摩擦杂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扳手浑身一颤,空洞的眼神聚焦,看向手术台上的老K。老K仅存的右眼睁开,那曾经燃烧着不屈意志的蓝光,此刻只剩下一种沉入钢铁深处的、凝固的冰冷。没有悲恸,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被绝对零度冻结的、纯粹的仇恨。

“老大?”扳手的声音干涩。

老K完好的右臂艰难地抬起,覆盖着同样厚重锈痂的手指,指向角落一个沾满油污和冷却液的金属箱。“打开它。”

扳手迟疑地爬过去,打开箱子。里面是几块从战场上回收的、相对“完整”的机械族残骸——属于阵亡的灰烬小队成员。

其中一块胸甲上,镶嵌着一颗结构精密、镜片深邃的机械义眼。即使经历了爆炸和回收,它依旧散发着一种冷酷、高效、属于联邦顶尖杀戮兵器的质感。镜片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属于灰烬部队的冰冷杀意。

扳手拿起那颗义眼,冰冷的触感让他核心一颤。“这个?灰烬杂种的眼睛?”

“嗯。”老K的声音毫无波澜,右眼的目光死死锁定那颗义眼,如同毒蛇盯住了猎物。“装上它。给我。”

“什么?!”堡垒猛地抬起头,独眼爆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红光,声音如同闷雷,“那是仇敌的眼睛!是枷锁!是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