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刚说出口,阿尔杰农就后悔了,因为那不是蕾欧娜那种沉稳规律的脚步声,也不是莱纳德那种无声无息却存在感极强的步伐。这脚步声……带着一种熟悉的、蹑手蹑脚的猥琐感。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火光照耀的走廊尽头,一个佝偻、瘦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先于本人投射了过来。
然后,一个脑袋从拐角处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老头,瘦得跟麻杆似的,穿着一身打满补丁、油渍麻花的旧水手服,外面套了件同样破破烂烂的皮马甲。头发花白且乱如海草,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和晒斑,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滴溜溜地转动着,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精明。他嘴里似乎还在嚼着什么东西,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阿尔杰农一看到这张脸,差点没笑出声——霍金斯!这老家伙怎么摸到这儿来了?
霍金斯确认了牢房里只有阿尔杰农一个人,而且周围没有卫兵后,这才像只老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他身上那股混合了烟草、劣质朗姆酒和常年不洗澡的咸鱼味,瞬间盖过了地牢的霉味。
“哟!瞧瞧这是谁?”霍金斯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我们伟大的‘荣耀骑士’,咋像个小崽子一样,被关在耗子洞里了?啧啧啧。”
他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走到牢房铁栏前,上下打量着阿尔杰农的狼狈相,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
阿尔杰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老疯子,少他妈废话!你怎么进来的?卫兵没把你当流浪汉扔出去?”
“嘿!老子自有老子的办法!”霍金斯得意地龇了龇牙,露出几颗黄黑色的残牙“就门口那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老子当年在海上耍弄海军的时候,他们还在穿开裆裤呢!”
他凑近铁栏,压低声音,虽然这地牢里显然没别人:“别说那么多了,船长!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救我?”
“没错!”霍金斯从他那件破烂马甲的一个隐秘口袋里,掏出一根弯曲的、看起来像是用鱼骨磨成的细长工具,得意地在阿尔杰农眼前晃了晃“看!吃饭的家伙没丢!”
阿尔杰农看着那根寒碜的“钥匙”,嘴角抽搐了一下:“少他妈吹牛逼了,我要是想走早就走了,你有这功夫不如给我拿点酒来。”
然而霍金斯却好像没听见阿尔杰农的话一样,开始把鱼骨工具往锁眼里捅,一边笨拙地鼓捣着锁,一边嘴里还不闲着:“要我说,船长,你当初就不该从良!当什么狗屁骑士?看看你现在,被管得死死的,动不动就关地牢!当年在海上多快活?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看谁不顺眼就砍他娘的!哪像现在,憋屈!”
就在霍金斯滔滔不绝回忆往事时,地牢入口处,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与霍金斯鬼鬼祟祟的完全不同,它清晰、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踩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并且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