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瘴气已随着魔界通道的闭合渐渐淡去，墨黑色的树叶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滴落时砸在地面的黑液上，晕开细小的涟漪。

周横和神天策一路前行，一路想着护着她。方才蚀骨魔君的分身突袭，她明明失了修为，却还是第一时间想护着他。

神天策的脚步忽然顿住，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棵歪脖子老树上。

那树的树干上还刻着两道浅浅的刻痕，一道细些，一道粗些，是许多年前她和玄真在此练剑时留下的。

那时她还不是执掌神天宗的 “神天策”，只是玄真身边跟着的小弟子，连握剑的手都会发抖。

“周横，” 她轻声开口，声音比林间的风还软，少了几分平日的凛冽，多了些未曾有过的柔和，“你一直叫我神天策，可我其实有个真名。”

周横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映得她眼底的碎光格外清晰。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微颤，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

“玄直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我才三岁，裹着块破布躺在山门口，连哭都没力气。” 神天策的目光飘向远方，像是落进了回忆里，“师尊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婉儿。说‘婉’是温顺，是平安，她不想我一辈子都活在刀光剑影里，只想我能安安稳稳的。”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攥了攥周横的手，语气里带着点自嘲：“后来玄直师父走了，玄真掌门战死，神天宗乱成一团，我不得不拿起剑，成了‘神天策’。这个名字太重了，压得我不敢再提‘婉儿’，怕对不起师父和掌门的期望，也怕自己忘了。我原本只是想守着这山门，守着这个基业。”

周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认识的神天策，是能在魔物围攻时面不改色布防的宗主，是能在瘴气谷里冷静破阵的领导者，却从没想过，这个名字背后，藏着这样柔软的过往。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指尖，声音格外认真：“婉儿。”

他叫了一声，不是 “神天策大人”，不是 “神天策”，只是最普通的、带着温度的 “婉儿”。

神天策的身子猛地一僵，眼底瞬间泛起一层水光，却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只是嘴角轻轻扬了扬，那抹笑意，比林间初升的月光还要亮。

“以后…… 只有你能这么叫我。” 她说。

两人回到迷雾森林边缘时，焚天阵的橙黄色火焰仍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