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碰上那非金非石的锁链,迸发出一声刺耳尖鸣!
并非金属撞击声,更似万千灵魂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哭!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波动以扶木根系为中心,猛然炸开,席卷天地。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我骇然抬头。
只见苍穹之上,那轮高悬的、永恒燃烧的、给世间带来光明的日轮,表面猛地裂开无数道漆黑的纹路。
紧接着,无声无息地,开始崩塌。
巨大的、燃烧的碎块如同陨落的火雨,缓缓脱离主体,坠向无垠的虚空。光芒急剧黯淡,血色般的暗红迅速染遍天际,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滴血。
旷野的低语变成了亿万万生灵齐声的、绝望的尖啸。
锁链应声而断的一根,脆裂落地,化作粉尘。
脚下的孽摇颗羝山,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锁链断裂的声响并非凡铁交鸣,而是某种更深层、更恐怖事物的碎裂声。像冰川纪元在耳边崩塌,像星辰的脊梁被硬生生折断。嗡鸣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震荡在我的骨髓里,灵魂里。
天,碎了。
我仰着头,僵在原地,短刀还兀自举着,刀锋上崩开一个细小的缺口。视野被那可怖的景象完全占据——日轮,那轮照耀万古,孕育生灵,被视为永恒不变的太阳,正不可逆转地走向毁灭。漆黑的裂痕蛛网般疯狂蔓延,巨大的燃烧碎块无声地剥落、倾颓,拖曳着漫长而绝望的暗红色尾迹,坠向深空。光在急速流逝,不是被云层遮蔽,而是本身在“死去”,一种濒死的、不祥的暗红迅速吞噬了原本璀璨的金白,如同天穹睁开了无数只流血的眼睛。
光度的骤变让整个世界失去了颜色和形状。阴影疯狂蠕动,拉长,变得粘稠而充满恶意。脚下的孽摇颗羝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石从山巅滚落,砸入死寂的温源谷,发出空洞的回响。
那充斥天地、亿万万生灵的尖啸并非物理的声音,是直接灌入脑髓的绝望悲鸣。
锁链断裂处,那只蜷缩的金乌猛地一震。
它身上那层黯淡的、仿佛凝固了三千年的死寂外壳簌簌落下,露出底下同样布满裂痕、却隐隐有暗红流光挣扎的本体。它抬起头,那双干涸混沌的眼睛再次看向我。
这一次,里面有了东西。
不再是纯粹的疲惫和哀求,那里面翻滚着一种极其复杂的、令人窒息的情绪——是解脱般的狂喜,是积压了无数岁月的剧痛瞬间释放的扭曲,是目睹天地同悲的漠然,甚至还有一丝……恶毒的快意?
它没有发出声音,但那道意识再次狠狠撞入我的脑海,比之前更加清晰,带着烧灼的硫磺与星辰烬灭的气息:
“自由……”
这不是哀求,这是一声宣告。嘶哑,却撼动寰宇。
它剩下的躯体剧烈地挣扎起来!哗啦啦——!那些缠绕了它不知多少岁月的符咒锁链一根接一根地绷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上面刻印的古老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在做最后的镇压。
但断裂了一根,似乎就打破了某个完美的平衡。
金乌的力量正在回归,伴随着日的崩毁而复苏!
它第三足艰难地抬起,猛地蹬踏在一根最粗的锁链上!
锵——!
刺耳的摩擦声几乎要撕破耳膜。
锁链上崩开细密的裂纹。
与此同时,苍穹之上,又一块巨大的日轮碎片轰然脱落,带着毁灭的轨迹,砸向遥远的地平线。整个世界的光线又暗沉一分,那暗红几乎浓得化不开,如同凝血。寒风骤起,卷着来自太古的尘灰与冰屑,抽打在我脸上,冰冷刺骨。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踩碎了什么枯硬的东西。是扶木的碎片。
祖母……温源谷……扶木之叶……
所有的希望在这灭世的图景前,显得可笑又渺小。我不是为了毁灭而来,我只是想救一个人。
那只金乌似乎察觉到了我的退却和恐惧。它挣扎的动作稍停,巨大的头颅转向我,那双翻滚着暗火的眼睛死死盯住我。
它的意识再次轰入我的意识,带着不容抗拒的急切和一种近乎蛊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