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逃的军队,不会有闲情逸致留下这种东西。这已经不是挑衅,这是一个签名,一个复仇的宣告。那个代号“幽灵”的狙击手,活下来了。而且,他带走了幸存者,从容地离开了战场。
“一个懂得如何撤退,并留下标记的敌人……”一直沉默的沃尔科夫突然开口了,生硬的汉语带着一股金属质感,“比一支溃败的集团军更可怕。他看到了你们的战术,记住了你们的疯狂,现在,他正躲在暗处,像一个外科医生一样,研究着你们的身体构造,寻找下刀的地方。”
他抬起头,直视林好:“疯子先生,我必须承认,你用一把生锈的板斧,砍死了一个拿着手术刀的医生。但现在,另一群更冷静、更专业的医生来了。你的板斧,已经卷刃了。同样的戏法,玩不了第二次。”
“干他娘的!”王大彪终于忍不住,将怀里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猛地站起来,一拳砸在车厢的钢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俺带人去!把这片沼泽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个狗杂种揪出来,用手榴弹塞进他屁眼里!”
“你怎么揪?”林好冷冷地问,这是他沉默了许久后说的第一句话,“你知道他在哪吗?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你知道他们下一次会从哪里冒出来,用一颗子弹,换掉我们一个炮手,或者一个司机吗?”
王大彪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他知道林好说的是对的。那个“幽灵”,就像沼泽里的毒蛇,你看不见它,但它随时能给你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指挥车的门被再次敲响,一名通讯兵探进头,脸色惨白地递上一张纸条:“大帅,刚刚……刚刚西侧沼泽边缘的3号哨位,失联了。只在频道里听到一声短促的异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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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又冷了几分。那个“幽灵”,已经开始活动了。
林好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然后将其捏成一团。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了陈博文博士身上。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以往那种“不科学但很管用”的戏谑,也没有了被逼上梁山时的无奈。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一种将所有希望都押上去的决绝。
“博士。”
陈博文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
“以前,我总是逼着你,用你的科学,去实现我不科学的想法。”林好走到他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向你道歉。”
陈博文愣住了,李墨涵愣住了,连王大彪都忘了发火。
“但现在,”林好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要‘不科学’了。我只要科学。你告诉我,用我们手里这些破铜烂铁,用这些从德国人坦克上撬下来的钢板,用沃尔科夫少校的大脑,怎么……科学地,宰了那头狼?”
他伸出手,不是拍肩膀,而是握住了陈博文的手。
“我需要一把手术刀,博士。一把我们自己造的、能捅进那群狼心脏的、冰冷的手术刀。而不是另一把只会把自己也砍得遍体鳞伤的板斧。”
陈博文看着林好那双眼睛,那里面不再是天马行空的幻想,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现实。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第一次重新开始灼热。那种被逼着用物理学去解释神学的屈辱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赋予了终极使命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