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的气氛凝重,秦是非已端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刚才的暴怒只是幻觉。
唯有手中的铁胆正带着沉闷的“哗啦…哗啦…”声,在他掌心缓慢而沉重地转动着。
他的脸色依旧阴沉如水,但眼神深处,正在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重新凝聚。
“盐碱地那边。查!今日成交的那三千多亩地契,源头是不是秦昊?他这么做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余国文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二爷,要验证是否秦昊出手,不难。其一,立刻派人持少量盐碱地契去县衙试探,看他们收不收——不过告示时限已过,此法未必奏效。其二,也是最直接的,查!查县衙之前低价吃进的那三千多亩地契,此刻究竟在谁手里!只要地契易主,必有痕迹!”
江书画此刻也顾不上之前的得意,急声道:“第一条怕是不行!县衙告示写得清楚,只限巳时至申时收购,现在早过了时辰,他们定会以此搪塞!第二条也费时费力!依我看,不如即刻派人去盐碱地,直接高价收购县衙之前买下的那些地!只要衙门的地还在,我们出高价买回来,便能立刻戳穿!若买不到……”
他后面的话没敢说下去,脸色已是一片灰败。
余国文眼睛一亮:“此法倒是可行!”
秦是非眼中厉芒一闪,对着身后阴影处微微颔首。
一名黑衣大汉无声抱拳,转身大步而出,行动迅捷如风。
“最好不是衙门出手……”秦是非的声音在空旷的前厅回荡:“若真是……”
他顿了顿双眼微眯:“若这几千亩地真是衙门卖出去的,那他秦昊费尽心机又是为了什么?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前厅陷入一片短暂的沉默。
只有铁胆摩擦的声响,刺激着众人的神经。
良久,还是余国文沙哑着嗓子,打破了死寂:“二爷,我们……或许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误区。”
他深吸一口气,皱眉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们依据秦昊在武宁时的举动,习惯性地认定他必会在城外另择新地,建设‘永安新区’。盐碱地,便是我们为他‘精心挑选’的战场。可这会不会……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
江书画仍不死心急切问道:“那他大张旗鼓贴告示征地、又去盐碱地‘视察’作甚?难道都是假的?”
“告示……”余国文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恍然道:“那征收盐碱地的告示,是他初来乍到、立足未稳时就急急贴出来的吧?”
江书画茫然点头:“是啊,他先贴告示,后去‘视察’,当时我们还嘲笑过他,连地都没看好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血色褪尽。
秦是非眯起的丹凤眼中寒光四射,冷冷地替他说了下去:“换做是你我,若真心想要一块地,会先敲锣打鼓昭告天下,生怕别人不知道此地奇货可居,坐地起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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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杵倒吸一口凉气,粗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二……二爷的意思是……那告示,那所谓的‘视察’,根本就是……就是秦昊故意而为?他是在演戏?!”
余国文沉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苦涩更甚:“秦昊此人,心思之深,手段之诡,远超我等预估。他根本就没想过真的在盐碱地建新区!只不过是见我们囤积居奇,索性将计就计!把我们手上的地契骗过去一些,然后再煽风点火,在今日又人为制造出‘地价巅峰’,以六两的天价,完美地……赚上两倍的利润金蝉脱壳了!”
孙杵眼中尽是骇然:“这不可能!你的逻辑是:盐碱地价格的高低是跟着新淮河沿岸的棚户区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