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一种窒息般的绝望。
为眼前的绝境,更为姐姐被彻底摧毁的未来。
时间在冰冷的雨水和死亡的威胁中缓慢流逝。
终于,搜索无果的追兵骂骂咧咧地撤走了。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达尼娅才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长气,身体微微松懈下来,靠在冰冷的木箱上。
“暂时…甩掉了。”她的声音沙哑,透着极度的疲惫。
德米特里立刻凑过去,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和深深的无措。
“姐…你的伤…疼吗?我们…我们现在去哪?” 他不敢直接问怎么办。
“看什么看?死不了。”她的声音依旧维持着往日的腔调,试图用元气掩盖那份深入骨髓的痛楚和恐惧,“这点小伤,回头抹点祛疤膏,不碍事。”
达尼娅摸索着,用还算干净的袖口内衬,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脸上和伤疤周围的雨水和泥污,动作牵扯到伤口,让她眉头紧锁,倒吸一口凉气。
“枫丹郊外应该有临时联络点。”她喘息着,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判断,“离开枫丹庭,找到据点,汇报情况。父亲大人需要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提到阿纳托利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寻求依靠的意味。
这是她作为壁炉之家的孩子对「父亲」深深的依恋。
德米特里默默点头,脱下自己相对干燥的外套内衬,撕下干净的部分,笨拙地递给达尼娅。“用这个…包一下…别再沾水了。”
达尼娅看了他一眼,接过布条,摸索着覆盖在伤疤上,用牙齿配合右手,勉强固定住。
动作间,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走。”她简短命令,扶着木箱试图站起来,身体却晃了一下。
德米特里立刻伸手紧紧扶住她的胳膊,感受着她身体的虚弱和压抑的痛楚。
他心中的恐惧并未消散,反而沉淀成一种冰冷的重量。
他扶着姐姐,再次踏入冰冷的雨幕,朝着渺茫的希望艰难前行。
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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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洞深处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和劣质灯油的烟气。
当达尼娅几乎完全依靠德米特里的搀扶,踉跄地踏入这处临时据点时,里面只有一个人影在摇曳的矿灯下。
瓦西里。
他正就着昏暗的光线,仔细地检查着一排小巧的装置。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目光瞬间扫过两人如同从泥潭里捞出来的狼狈模样,最后,精准地、无可避免地定格在达尼娅被湿透布条覆盖的左眼区域——那里,狰狞疤痕的轮廓和暗沉的血迹依旧清晰可见。
瓦西里的视线在那片区域停留了超过必要的时间。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里面有对昔日同僚落得如此下场的真实同情,有对一件顶级“工具”被永久损毁的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植于骨髓的冷酷评估。
这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迅速被一层公事公办的、毫无波澜的平静面具所覆盖。
壁炉之家的规则,冰冷而残酷,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