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痕,深紫色的淤青和暗红色的结痂触目惊心。
...看样子对方也是梅洛彼得堡的老油条了,不可能是入狱前留下的轻微伤,这种痕迹...更像是被人用硬物打击所致。
“你的罪行是什么?”
囚犯即将引他们继续前进时,一道声音突然止住他的脚步。
他回过头,似乎没有想过会有新人主动和他搭话,还问这么私密的事情。
这种问题在梅洛彼得堡里,就像在水上见面就问人家住哪里一样冒犯。
“偷窃,大概几万摩拉吧?”
但囚犯还是回答了莫洛斯。
或许这个罪名勾起了他的往事,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怀念,但很快又被一片阴冷覆盖。
偷窃,几万摩拉?
莫洛斯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按照枫丹律法,这种程度的偷窃,刑期虽然不会很短,但也绝不足以让人产生“这辈子最后一次看天”的绝望,更不会在身体上留下如此密集而残酷的伤痕。
眼前这个囚犯的状态,更像是经历了长期的非人折磨,而非简单的服刑。
“为了你出人意料的胆量,好心提醒一句。今后少在这里问这种问题。”
囚犯转过头,继续埋头赶路。
梅洛彼得堡…在正义无法触及的水下,这里的秩序究竟有多么混乱?
眼前通道的墙壁上布满了粗大的管道、闪烁的信号灯和无数精密咬合的齿轮、连杆。
那是驱动整个梅洛彼得堡庞大机械系统的发条机关的一部分。
巨大的金属摩擦声、蒸汽嘶鸣声和齿轮转动的嗡鸣在这里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工业噪音,足以彰显这座海底监狱运行的森严与冷酷。
几台维护用的自律机关在轨道上无声滑过,机械眼扫视着新来的囚犯。
一架由厚重钢板和粗大铁链构成的升降机停在面前,栅栏门敞开着,像一个沉默巨兽的咽喉。
“进去!”囚犯指了指升降机。
莫洛斯和犯人被推入升降机。
那个囚犯并没有跟随,他转过头,对不远处的看守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低头哈腰地从对方高傲的神情中,接过了几张轻飘飘的纸卷。
沉重的栅栏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闭、锁死。
刺耳的警铃声响起。
升降机猛地一震,开始向下沉去。
头顶的灯光迅速远离,四周被更深的黑暗和更密集的机械噪音所包围。
钢铁的墙壁挤压着空间,只有几盏昏暗的红灯在头顶闪烁,映照着犯人惨白绝望的脸。
失重感持续了漫长的一段时间,仿佛正坠向无底深渊。
最终,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和蒸汽泄压的嘶鸣,震动停止了。
升降机的栅栏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一股混合着汗臭、铁锈、霉变、劣质食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血腥与绝望的气息,如同粘稠的实质般,猛地扑面而来,瞬间灌满了莫洛斯的鼻腔和肺部。
眼前,是一个庞大到望不到边际、由冰冷钢铁、粗粝岩石和昏暗灯光构成的巨大地下空间。
高耸的金属管道布满每一处角落,远处是来来往往神情麻木或凶戾的囚犯。
空气中回荡着模糊的叫喊、粗鲁的呵斥、金属碰撞的噪音,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低沉压抑的嗡鸣。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阳光,只有永恒的昏暗、金属的冰冷和人性的沉沦。
梅洛彼得堡。
真正的海底监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