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黑暗像折叠椅一样收拢,把他连人带骰,折成一张薄薄的黑片,飘向更深处。
同一秒,ICU。心电监护上的绿色波形突然拉成一条笔直的横线,不是心跳停止,是自主呼吸频率降为零。李澄心的胸口不再起伏,仿佛有人偷偷按下了他生命深处的“暂停键”。
报警声尖锐地响起——“嘀——”像一把刀,把病房里本就绷紧的空气切成碎片。医生冲过来,看了一眼波形,果断把呼吸机模式从“辅助”调成“控制”,同时伸手,啪!报警声被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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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瞬间安静。那安静黑得吓人,像有人把病房连人带床,整个塞进了无光之门。只能听见:呼吸机活塞的“嘶——呼——”,机械、冰冷、永不停歇。
前妻捂住嘴的抽泣,却连抽泣也被静音键吃掉,只剩肩膀一耸一耸;儿子被表哥半抱半挡在门外,小脸憋得通红,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空调风掠过窗帘,布料摩擦,像黑管倒钩刮过灵魂。
医生低头调节参数,余光却瞥见屏幕上的脑电双频指数从 47 一路掉到 0,不是直线,而是一次次断崖式下跌,仿佛有人把李澄心的“当下”一块块挖走,每挖一块,指数就跌一格,像黑骰在幽绿焰火里无声地旋转。
最后,脑电双频指数停在 0,“当下”随一声按键,归于寂灭。
黑暗中,李忘川看见那枚黑骰终于停住。面上依旧没有点数,却多出一行微光,像被指甲划破的夜空,渗出极细的星白:“无我真我,皆是我。”
光痕一闪,黑骰碎成八瓣,瓣瓣都是李澄心被呼吸机撑开的肺叶,却又被黑暗吸成二维剪影,再被折成八枚更小、更黑的骰子,围成一圈,像八口无声的井,围成“当下”的坟。
坟中央,升起一缕极轻、极薄、极黑的烟。烟里,是李忘川最后的“嗔怒”,怒命运夺他呼吸,怒自己无法陪伴儿子,怒黑暗逼他舍“我”。
烟刚升起,八枚黑骰同时旋转,像八台无声的呼吸机,把嗔怒撕成八份,再撕成八的八次方,直至成为风过空谷,不留痕迹。
李忘川发出了最后一声叹息,李澄心和他本就是同一个自己,如果说斩过去是李澄心亲自斩了自己,那么现在便是需要他斩了当下的自己,而李澄心帮不上什么,只能注视着,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