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单已放,锁院自然也不复存在了。
郭瀚松了口气,优哉游哉地喝茶,等着再次搬家,幕僚孙庠正在忙活此事。
他这个官当得也是不易,三年要主持两次院试,一次院试横跨湖广十六府,每到一府,不说别的,光是搬家,便让人感觉大坏。
就像此次在长沙,开始在驿站,接着到岳麓书院,要考试了必须住考棚,如今考棚要拆了,再去岳麓书院不太合适,只好去府学将就,等着簪花宴。
“冷暑何曾到泮宫,穷经皓首一场空。
青衿尽是豪门子,哪个尊师唤老翁?”
郭瀚摇头晃脑,想着自己的不易,口占一绝,却听得有人上来通禀,有此次取中的生员前来谢师。
“谢师?”
郭瀚有些不喜,这是哪来的乡下秀才,懂不懂规矩?
一般来说,院试之后,三日之内,提学会安排一个时间,让新进生员到学政署行礼,没有说单独会见的,不然二十个人,一个一个来,提学不累死?
而且,你这见榜就来,生员服都没领,门生贴都没备,就急吼吼地跑来拜师,这怕是欢喜得昏头了?
“让他明日……”
话到嘴边了,郭瀚又转头问道,“这人姓甚名谁?”
衙役躬身道,“说是茶陵李若虚。”
“李若虚……你不早说?”
郭瀚脸上多云转晴,“你去将他请进来,礼数周到一点!”
不多时,一个二十来岁的书生,拎着一包茶叶,随着衙役来到至公堂,见了郭瀚,恭敬地上前长揖行礼,口称恩师。
郭瀚接过茶叶,随手放下,“安化黑茶?”
他的口气中倒没有不满,学生谢师的贽见礼,只是一个意思,不是茶叶就是土仪,是不能收重礼的,以免有受贿之嫌。
李若虚垂首道,“不瞒恩师,学生祖籍安化,是以家祖只喝黑茶,虽是粗砺,却感亲切,这包茶叶,也是家祖所遗,请恩师笑纳。”
“文正公简朴如此,让人仰止啊!”
听说这是李东阳遗留下来的茶叶,郭瀚又拿起来,笑着赞叹了两声,只是不知他赞的是茶叶,还是“文正”的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