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瀚睁开眼,扯起一丝笑容,走到案前取了一支湖笔相赠,“本想与若虚长谈,怎奈这副衰躯不肯,就不留你了,此去多多努力,今年秋闱若到武昌,可来学政署找我。”
李若虚长揖谢师,才转身离去。
郭瀚看着李若虚的背影,闭着眼睛颓然回坐,过了一阵,自己颤抖着翻开桌上的卷子,一份份看了起来。
看了批条看文章,看了四书文看五经文。
看着看着,脸色从黑转红,又从红转白,再从白转青,最后仿佛成了一尊冰冷的青铜雕像。
他一时偷懒,将阅卷之事委托给了孙庠,自己只看了取中的二十篇四书文,不想一时不察,出了大纰漏。
除了李步蟾这几人,其余十多人的五经文,都是经义不通,有的甚至离题万里不知所云,与他们的四书题放在一起,犹如李斯与李四,李逵与李鬼,天壤之别。
一个两个还能说是偶然,十多人都是如此,必然是出了情弊了。
郭瀚脑子有些麻,万幸的是,李若虚刚才蜻蜓点水,只看了名列前茅的几份卷子,便被那几张批条吸引过去了,应该没有看到下面那些五经文。
批条贴错了还只是小事,说到底就是仆役做事粗疏,一顿板子的事,但考场情弊可是大事了。
“唉!”
郭瀚长叹一声,顷刻之间似乎老了几岁,抬手叫来仆役,“去将冯四叫来!”
不多时,冯四颠颠跑到了跟前,是那个卖秦相公猪蹄的油腻男,“姐夫,你找我?”
郭瀚盯着冯四看了良久,看得冯四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了,才问道,“四儿,这次院试,你捞了多少?”
豆大的汗珠从冯四的油脸上流下来,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他强自笑道,“姐夫,你这说得甚呢,我咋听不懂呢?”
“听不懂……那我换成你听得懂的!”
郭瀚冷声道,“这次院试,你与孙庠一起,背着我干了什么勾当,你捞了多少?”
“姐夫,不是我干的,是孙庠让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