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追到门口时,她已经跑出去十米远。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白大褂在风里鼓成帆。“下次带奶奶的碗来!“他喊了一嗓子,声音撞在潮湿的空气里。
俞茹回头挥手,发绳散了,黑发在风里飘成一片云。
回到住处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
李宝摸着黑上楼,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脚边“咔嗒“一声——是个EMS快递盒,贴着“上海光明建筑集团“的寄件贴。
他蹲下来,指腹蹭过寄件人姓名“赵亮明“,心跳突然快了两拍。
三个月前在西安文物局的茶话会上,这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拍着他肩膀说:“小李,我赞助你做乾陵文献研究,要什么资料尽管开口。“当时他递过来的名片还带着体温,边角压着“上海市政协委员“的烫金小字。
李宝捏着快递盒进了屋,顶灯亮起的刹那,银行卡滑了出来,短信提示音紧跟着炸响:“尾号8888账户存入100000元。“
他攥着卡的手微微发颤。
书桌上的台灯在卡面投下暖光,“上海农商银行“的字样泛着淡金。
上个月他刚跟赵亮明提过想买套《唐会要》的影印本,定价九万八,没想到对方连零头都补上了。
李宝把卡塞进抽屉最里层,指尖碰到个硬物——是白天在夫子庙地摊淘的小石鼓。
那石鼓巴掌大,青灰色,表面磨得发亮,刻着些歪歪扭扭的纹路,像虫蛀的痕迹。
摊主说“这是明孝陵外的老物件,当年守陵人刻的镇墓符“,他花三百块买的,图个好玩。
此刻他把石鼓托在掌心,突然想起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
窗台上的绿萝在风里晃。
李宝对着台灯看石鼓,纹路里突然爬出道暗红,像血渗进石缝。
他正想凑近看,哭声就响了。
“哇——“
像婴儿被捂住嘴的抽噎,从床底钻出来,又顺着衣柜缝往上爬。
李宝后背抵着墙,额角沁出冷汗。
他想起实验室老教授说的“阴时听婴泣,必有邪物现“,可他是学考古的,向来不信这些。
哭声更近了,带着股湿乎乎的腥气。
李宝抄起桌上的镇纸,蹲下来往床底看——只有积灰和去年掉的一只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