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初霁,晨曦微露。紫乾殿上氛色如冰,落针可闻。帝王高坐在龙椅上,目光深如沉渊,一语未出而见天威庄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阶上黄门尖细的嗓音打破了沉寂,却更增了抑顿之色。
“陛下,臣有事要奏。”右都御史踟蹰了几番,终是出列禀道。
见上位之人迟迟未有应声,右都御史心里不由忐忑,后而更是又起了几分慌意。
正当他要告罪之时,才听得上面传来一道沉声:“卿且直言即是。”
右都御史心中舒了口气,禀道:“武兴候之子冬阳搜刮民财,鱼肉百姓,致使民情激愤,鸣冤告上。府衙见此不敢怠慢,但因武兴候族上有开国之功,且存太宗金牌,故而未当下于其地正法,特此奏上。”
“冬氏之子,目无朝令,六赃俱犯,其罪当诛。”公西韫声音威寒,“传朕旨意,武兴候子,笞(chī)杖八十,即日问斩。武兴候教子不严,罚俸三年,于庭省愆(qiān),非召不得出。”
朝间众人听此,皆不敢有声,更无人求言。
右都御史心里亦是惊了一惊,顿了顿心神,他谨声道:“陛下,武兴候府中尚有太宗赐令,应否从轻议处?”
帝王眸色幽深,语气薄凉:“那依卿所看,武兴候手持前朝丹书,即是十恶,朕也必得免去。”
右都御史脊背冒出一股寒意,忙跪身谢罪:“臣失言,望陛下恕罪。”
朝列中亦有大臣跪下替他告罪:“陛下,御史大人一时失言,并非有意犯上,还请陛下宽恕。”
殿中此刻又复了寂色,甚于先时。过了良久,公西韫才缓缓道:“朕并无怪罪,卿平身罢。”
退朝后,众臣离殿,不少人心中皆是长舒了一气。
“冬节沐日才过,今日观之,皇上似是心绪不佳。”出了朝殿,鸿胪(lú)寺卿徐钟祁叹道。
见袁政走在一旁,他问道:“袁大人,你素来深得圣眷,可知个中缘由?”
袁政神色淡淡:“徐大人过誉了,皇上召我向来是朝间公事,未曾有深得圣眷之说。况且皇上龙威难测,吾等又岂敢妄议。”
“徐大人此言实是问非其人,袁尚书公秉清廉,岂是妄揣上意之人?”工部侍郎韩宪走了过来。听闻此言,眉梢一扬。
袁政抿了抿唇,未作言语。
“不过近来宫中之事,我倒是有些许耳闻。”韩宪继而又道。
徐钟祁听此,遂问:“不知大人有何耳闻?”
见二人攀谈,袁政不动声色地离了几步。可随后,韩宪的一席话却如雷贯耳,令他怔然。
“今年宫里新进的秀女中,有一位玥美人最得圣宠,前不久又有了身孕。但听闻在冬年晚宴时遭人暗算流了产,昏迷至今,皇上为此可是龙颜大怒,处置了好些人。”韩宪压低了声音。
徐钟祁面色微诧:“玥美人,可是那位秋狝宴时与皇上同行的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