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韫看着他仰颈而饮,有酒水顺着脖上的青筋缓缓而下,拊掌示赞。拍击之声掩住了他喉中的隐隐冷笑。
李常德上前给帝王的金樽中斟了酒,又恭敬地双手奉与公西韫。
公西韫拂袖接过,脸上挂着笑容,眸底却含了一片冷意:“相主意诚,朕以此杯悦纳。”
他余光望向皇后,广袖微抬,招来李常德,低语了几句。李常德连连应下,他从龙座后绕过,来到皇后身侧,道:“娘娘,您身子才好,皇上体谅您近日操劳,不需在此候着了,您早些回去歇息吧。”
皇后自奉国公离席后便一直神思怠怠,心中颇有些不宁之意。适才布图鲁给帝王敬酒之时,她也未多留目几人身上情状,饶她素来心细虑微,只是眼下心思不在此处罢了。
皇后压下心中乱绪,强笑道:“皇上体恤,如此,本宫便先回去了。”
宴中宾客行酒整酣,加之皇后离席的隐秘,故而并无几人留意到凤座已然空缺。
内殿虽无轮回数觞之仪,但也是宴行大半,舞乐渐息。二位大长公主因春秋已高,先离了席。
淑妃自开宴以来便兴致缺缺,心中甚是难耐不安,早便不想居于此,只是记挂着外殿的举动,又不得贸然而走。
忽闻珠帘外的声音嘈杂了起来,手中的孔雀蓝锦帕被她紧紧攥起,虽听不真切,只觉心中一阵惶惶。
“娘娘。”梅纨见她神色实在难看,怕被有心之人瞧见,不由担心地唤了句。
“梅纨,”淑妃回过神,有些身形不稳地从座上起了身,梅纨忙扶住她。“本宫身子不适,扶本宫回去。”
案上的琉璃细盏被她带下,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玉碎的清响。
卫修容洽谈正欢,被此声一惊,回眸看淑妃从座上起身,忙欲问起,却见淑妃只懒懒向意贵妃告了安,而后便从偏殿出去了。
在她的身后,有一盏香烛似是燃尽,随着訇然的闷声,迸裂出些许火星。
意贵妃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红唇悄然勾起。花儿已艳极了一时,虽熬过了风雨,也合该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