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
萧景珩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凿进苏明月濒临崩溃的神经!庭院里死寂得可怕,连呼啸的寒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凝滞,只剩下那冰冷话语的回响,和她自己如同擂鼓般疯狂的心跳。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脖颈的皮肤,寒气刺骨。侍卫铁钳般的手死死压着她的肩膀,让她无法动弹分毫。跪在坚硬冰冷的青石板上,膝盖传来钻心的痛楚,但远不及心头的恐惧万一。
她想开口辩解,想求饶,想说出“迷路”、“寻找食物”这样苍白无力的借口。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在萧景珩那双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眼眸注视下,任何谎言都显得可笑而徒劳。他早已洞悉一切。
台阶上的男人,如同掌控生死的神只,冷漠地俯视着脚下的蝼蚁。他缓缓踱下台阶,玄色的锦袍下摆拂过冰冷的石阶,无声无息,却带来更沉重的压力。每一步靠近,那混合着血腥与檀香的凛冽气息就更浓一分,几乎要将苏明月彻底冻结。
他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在死亡的寒意之中。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如同探针,一寸寸刮过她沾满灶灰、惊恐惨白的脸,冻得青紫、微微肿胀的手指,以及那身不伦不类、沾着污渍的湖蓝嫁衣。
“擅闯重地,窥探军机。” 萧景珩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却字字诛心,“苏明月,你可知,此罪,当如何?”
如何?凌迟?车裂?还是像他那三任王妃一样,悄无声息地“暴毙”?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明月。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手脚冰冷麻木,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视线开始模糊,黑暗如同浓雾般从四周挤压过来。低血糖加上极度的恐惧和寒冷,她的身体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
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开始不受控制地飘远。她看到张氏恶毒的笑脸,看到苏明玉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到乱葬岗盘旋的乌鸦,看到心口玉佩那诡异的幽光…死亡的气息如此之近,冰冷而粘稠。
不!不能晕!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意识!
一旦晕倒,就真的任人宰割,再无一丝生还可能!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属于林晚星的不甘和狠厉,如同最后一点火星,在绝望的冰层下猛地爆燃!求生的本能压榨出身体最后一丝潜能!
就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
苏明月猛地一咬!
不是咬嘴唇,而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地咬向了自己的舌尖!
“唔——!”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铁锈味的剧烈锐痛,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贯穿了她整个头颅!那痛楚是如此尖锐,如此霸道,瞬间驱散了席卷而来的黑暗和眩晕!混沌的大脑被这剧痛强行刺激得一片清明!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剧痛让她浑身剧烈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一缕鲜红的血丝,瞬间从她紧抿的唇角蜿蜒而下,在惨白的肌肤上留下刺目的痕迹!
这突如其来的自残举动,让按着她的侍卫都微微一怔。台阶上的萧景珩,那万年冰封般的眼眸深处,也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他看着苏明月瞬间变得猩红、充满了痛苦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狠戾的眼睛,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剧痛带来的清醒只有一瞬。紧随而来的,是更猛烈的眩晕和虚弱感,如同退潮后的巨浪反噬。但苏明月死死撑住了!她借着舌尖那钻心的剧痛带来的短暂清明,猛地抬起头,用那双燃烧着最后生命之火的眼睛,死死迎上萧景珩冰冷的审视!
不是求饶!不是辩解!而是反击!
她用尽胸腔里所有的力气,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锐和嘲讽,一字一句地砸向那个掌握着她生死的男人:
“王爷…是想…刚娶妻…就守寡吗?!”
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在死寂的庭院里炸开!
如同投入冰湖的一块烙铁,瞬间激起千层浪!
按着苏明月的两个侍卫,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女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对王爷说话?!还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
台阶上,萧景珩周身的气息,在苏明月话音落下的瞬间,骤然降至冰点!那无形的、如同极地风暴般的杀意和凛冽寒意,以他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庭院里的温度仿佛瞬间又降了十度!离得最近的苏明月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了!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下最后两级台阶。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移动的冰山,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走到了苏明月面前。距离近得苏明月甚至能看清他玄色锦袍上暗绣的繁复云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将人灵魂都冻结的冰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