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五月初一,寅时三刻,
北京城还沉浸在一片墨色里,但承天门外已是另一番景象。
无数盏灯笼在微风中摇曳,映照着按品级肃立的文武百官,整个广场上鸦雀无声。
青袍的五品官,红袍的四品官,紫袍的三品以上大员,
如同色彩各异的棋子,在汉白玉铺就的巨大棋盘上静静排列。
拂晓的寒意侵人肌骨,却无人敢跺脚驱寒,只有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轻咳。
沉重的宫门在卯时初刻被缓缓推开,发出沉闷的吱呀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百官队伍在礼官低沉悠长的唱喝声中,开始如潮水般,
井然有序地涌过金水桥,穿过巍峨的宫门。
靴底踏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沙沙的、汇聚成一片的细响,衬得这皇城深处更加肃穆。
午门城楼上,景阳钟浑厚的声响一下下传来,
声波穿透晨曦,传遍宫禁的每个角落。
殿宇的飞檐斗拱在渐亮的天光中显出清晰的轮廓,琉璃瓦开始泛起光泽。
司礼监的太监们早已在各处要道垂手侍立,
眼神低垂,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
内阁的值房里,烛火亮了一夜,几位阁老早已穿戴整齐,
正最后一次低声交换着对今日几件棘手政务的看法,眉头紧锁。
这是一个看似与往日并无不同的朔日大朝会。
一切繁文缛节都在祖制的规定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庄严而刻板。
然而,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预感,却悄然弥漫在每一个屏息凝神的官员心中,
仿佛这例行公事的平静之下,正涌动着难以察觉的暗流。
都察院的一位御史出列,开始陈奏陕西的旱情。
接着,户部官员详细说明了大同镇军饷的拨付情况。
工部侍郎则出列禀报庆陵工程的进展。
朝堂上的议程一项项进行,沉闷而冗长。
天启皇帝朱由校坐在龙椅上,大部分时间只是微微点头,
或简短地吐出“准奏”、“依议”几个字,实际的决断似乎早已在朝会之前就已定下。
皇极殿内,香烟缭绕。
天启皇帝朱由校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容略显疲惫。
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忠贤侍立御座之侧,目光低垂,扫视着丹陛之下的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