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尔耕从信使手中接过那个油纸包。
他先检查了火漆印记的完整性,然后用小刀仔细拆开。
里面是张薄绵纸,字迹需用药水显影。
他取出药水涂在纸上,字迹逐渐清晰起来。
他逐字阅读这份由榆林千户李威发来的密揭。
“四月二十四日事,骇异绝伦,非人力可度。”
开篇第一句就让田尔耕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继续往下看:
“辰时三刻,漠南魔寇果至。
其先导二物,非车非轿,乃钢铁巨兽,遍体斑斓,不惧弓矢。
距城二里,兽口火光频闪,雷声大作,北门木石飞溅,须臾洞开。
守军魂飞魄散,此非人间兵器,实乃妖法!”
读到此处,田尔耕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目光锁定对寇众“面涂靛蓝,发系骷髅”的描绘,
以及对方“只杀官,不扰民”、
甚至“于奸商刘德贵库中,搜出私通套虏之账本,竟当街焚毁,似有意灭证”的诡异行径时,
他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密揭中还提到,魔寇对劫掠的普通钱财“弃之于道,毫不可惜”,
而参将陈国威、游击高廷相等官员及其亲兵皆“不幸”战死且无一生还,
这几处“尤为可疑”之处,让田尔耕的目光停留了更长时间。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关于:
“北门废墟中觅得魔寇炮弹碎片,非铁非石,触之冰冷,上有奇异纹路”,
以及李威的判断 “此股魔寇,非寻常马匪……若其再临,恐非榆林所能独守”的结论上。
田尔耕放下密揭,立即起身将其小心折好放入怀中,对门外吩咐道:
“备马,入宫。”
他必须立刻将这份密揭呈报给提督东厂魏公公。
当他快步走出值房时,指挥佥事、北镇抚司理刑官许显纯已得讯赶来。
许显纯站在廊下阴影中,阴恻恻地开口道:
“田爷,依卑职看,榆林这事,蹊跷得很。
那尤世威奏报里说是惨胜,可这‘魔寇’怎么偏偏就把他的对头。
从兵备道、管粮官到那几个不听话的将领,都给精准地清除掉了?
还顺手帮他把通虏的账本都给烧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会替人着想的‘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