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得有些近,身上那股特有的、清净温软的淡香萦绕鼻尖。沈孤寒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避开这过于亲近的距离,但对上她那盈满忧喜的清澈眼眸,那动作便生生顿住了。
“无碍。”他移开目光,声音因久未开口而有些低哑,依旧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苏婉清却似早已习惯他的冷淡,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因他这句“无碍”而松了口气,眉眼弯起:“那就好!鬼医前辈说你能醒来便是过了最难的关隘。你饿不饿?沐姐姐熬了灵米粥一直温着,我去给你端来?”说着便要转身。
“不必。”沈孤寒出声阻止,目光扫过她眼底不易察觉的青影,“你……辛苦了。”
苏婉清脚步一顿,回眸看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微微一怔后,颊边泛起极淡的红晕,轻轻摇头:“不辛苦的。与你为我做的相比,这些微不足道。”
这时,沐宁闻声走了进来,见沈孤寒苏醒,亦是面露喜色:“孤寒,你总算醒了!”她快步上前,仔细探查了他的脉息,这才彻底放心,“本源虽损,但根基未毁,已是万幸。接下来只需好生调养,辅以丹药,假以时日定能恢复。”
沈孤寒点头:“姐,劳你费心。”
“与我还说这些。”沐宁嗔怪地看他一眼,随即正色道,“你既醒了,有件事需与你知悉。你昏迷这些时日,婉清不惜耗损自身净魂本源,日夜以魂力为你温养经脉神魂,否则你未必能如此快稳定伤势。此恩你需谨记。”
沈孤寒闻言,眸光微动,看向苏婉清。他虽已有所猜测,但听沐宁亲口证实,心中那异样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
苏婉清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沐姐姐言重了!若非沈公子舍血相救,婉清早已魂飞魄散,此事本是因我而起,我……”
“一码归一码。”沈孤寒打断她,声音虽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救命之恩是恩,疗伤之谊亦是谊。沈某……记下了。”
他这话说得极为正式,甚至带着几分江湖人的客套,但了解他性子的沐宁却听出了其下的郑重。苏婉清心中微微一暖,却也有些莫名的失落,只觉得他这般泾渭分明,仿佛刻意在划分着界限。
之后数日,沈孤寒便在竹屋中静养。苏婉清依旧每日为他渡送净魂之力,只是沈孤寒苏醒后,不再全然被动接受,时会尝试以自身微弱的混沌之力引导那净魂之力,更高效地修复己身。
两人力量一者混沌包容,一者纯净澄明,本质迥异,却因那三滴源血为引,加之苏婉清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付出,竟产生了惊人的契合。魂力交融间,非但没有丝毫排斥,反而阴阳共济,衍生出一丝精纯无比的生机元气,对双方皆大有裨益。
这般密切的力量交互,往往亦伴随着心绪的微妙传递。
沈孤寒能感受到苏婉清魂力中那份纯粹的担忧、诚挚的关怀以及……一丝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曾明晰的、悄然滋生的依恋。这种感觉于他而言陌生而危险,却奇异地并不令他排斥,反而在那冰封的心湖中激起圈圈涟漪。
苏婉清则更能直观地感知到沈孤寒隐藏在冷漠外表下的坚韧意志,那本源受损带来的巨大痛苦被他以强大心志死死压抑,分毫不露。还有他那深藏心底、从不与人言的孤寂与重负。每一次感知,都让她心口发涩,想要更多地抚平他的伤痛,驱散他那深重的孤寒。
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往往无需言语,只一个眼神,一次魂力的轻微波动,便能知晓对方所需。
沐宁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下又是欣慰又是担忧。欣慰的是孤寒似乎终于肯让人稍稍靠近,担忧的则是这两人身份特殊,前路艰险,这份悄然萌生的情愫,不知是福是祸。
这日,苏婉清刚为沈孤寒渡送完魂力,正欲起身去煎药,忽觉一阵轻微眩晕,身形不由晃了一晃。
一旁闭目调息的沈孤寒竟立刻睁开眼,手臂下意识抬起,虚虚扶了她一下:“怎么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没事,”苏婉清站稳身形,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许是起得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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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孤寒眉头却蹙了起来,目光扫过她比昨日更显苍白的脸:“你耗力过甚了。今日起,不必再为我渡魂力。”
“那怎么行!”苏婉清立刻拒绝,“你的伤……”
“我自有分寸。”沈孤寒语气斩钉截铁,“混沌幽昙之体,尚未脆弱至此。”他顿了顿,看着苏婉清焦急的神色,语气放缓了些许,“你若累垮,反成拖累。”
他本意是想让她爱惜自身,奈何话说出口,却依旧带着惯有的冷硬。
苏婉清闻言,眸光微微一黯,垂下眼帘,低声道:“我明白了……是婉清修为不济,帮不上忙反而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