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当杜远描述他们在朝堂上咄咄逼人的姿态时,李渊的眼中猛地迸发出一道锐利如鹰隼般的寒光,那是久居上位者被触怒时才会有的威严,是杜远许久未曾在他身上看到的、属于开国帝王的凌厉。
他并未立刻发作,而是缓缓地、极其用力地将手中的茶杯顿在了紫檀木矮几上,“咚”的一声闷响,溅出的茶水在光洁的桌面上留下几处深色的印记。
“裴——寂!萧——瑀!” 李渊的声音从胸腔深处发出,低沉而冰冷,每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哼!好!好一群朕的‘肱骨之臣’!朕还没闭眼呢!他们就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始结党营私、搅动风云了?!”
他猛地从竹榻上站起,虽然年迈,身形已有些佝偻,但此刻挺直腰背,那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弥漫开来。
他在廊下踱步,步伐不快,却每一步都踏得沉重有力,仿佛踩在那些“忘恩负义”者的心尖上。“当年晋阳起兵,他们随朕左右,确实有功于大唐!朕登基之后,何曾亏待过他们?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朕给的还不够多吗?!如今世民当朝,承乾是皇帝亲自下诏册封的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承乾腿伤,乃国之大不幸,有人能想出奇策救治,这是苍天庇佑大唐!他们不思同心协力,共渡难关,反而因为一己私利,因为固步自封、看不惯新事物,就敢妄图构陷国之功臣,甚至撺掇皇子,动摇国本!真是越老越昏聩!其心……可诛!”
李渊越说越激动,胸口微微起伏,苍老的面庞因愤怒而泛起一层红晕。他倏地停下脚步,目光如炬,紧紧盯住杜远:“杜小子!你怕什么?!你有什么好怕的!你救太子的腿,就是保住大唐江山的稳定!就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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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他们,不过是日薄西山,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几时?!你给朕挺直腰杆,安心做你该做的事!有朕这把老骨头在一天,就还轮不到他们在那里兴风作浪!”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甚至透出一丝当年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若是世民那边,迫于压力一时难以决断,或者那些老匹夫还有什么更阴损下作的手段使出来,你无需忍让,立刻来报与朕知!”
“朕虽然禅了位,在这杜家村别院颐养天年,但朕说的话,在朝堂上,在那些老家伙心里,多少还有些分量!真把朕逼急了,朕就摆驾回长安,亲自去两仪殿上坐坐,倒要问问裴寂、萧瑀,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太上皇!还有没有大唐的江山社稷!”
这番话,无疑是给了杜远一颗最强的定心丸,表明了李渊将不惜以自身威望,全力支持杜远,对抗守旧势力。
李渊的震怒,并非仅仅源于对裴寂等人“忘恩负义”的失望。更深层次的原因,是那段他一生都不愿触碰、却永远刻骨铭心的惨痛记忆——玄武门之变。
那场发生在宫门之内的流血政变,手足相残,父子离心,是他心中一道从未愈合的伤口,是辉煌大唐起点上的一道狰狞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