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布完关于报纸的定策,李世民话锋倏然一转,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议论今日的天气,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另,杜家村杜子腾,忠勇可嘉,勤勉任事,于筹办报务诸端,颇有新颖见地,特擢升为将作监丞,协理魏征,处理报务相关具体事宜。”
将作监丞?一个区区从八品下的微末官职?这等芝麻小官的任命,在平日里,甚至连吏部寻常的铨选文书都未必需要详细记录,更遑论拿到这庄严肃穆的太极殿早朝上来由天子亲口宣布!陛下今日此举,其背后所蕴含的深长意味,不言自明!
刹那间,无数道目光,或惊疑,或审视,或嫉恨,或好奇,如同密集的蛛网,齐刷刷地聚焦到了站在大殿最末尾、刚刚出列躬身谢恩的那个年轻人身上——杜子腾。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象征低品阶的绿色官袍,在这朱紫满堂的殿宇中本应毫不起眼,但此刻,他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沉静似水,在那一片或老迈或圆滑的面孔中,显得格外突兀而醒目。
“杜子腾?杜家村人?”
“听闻是那杜远的左膀右臂,曾为其挡过刀!”
“陛下此举……这是要将那杜家村,正式纳入朝堂体系啊!”
百官心中瞬间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念头。陛下这哪里是简简单单地封赏一个官职?这分明是在给那个神秘的杜家村,给那个屡屡创造出不可思议之事的杜远,一个名正言顺、行走于阳光下的官方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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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腾,就是杜家村嵌入大唐朝廷权力结构的一枚楔子,是连接那藏龙卧虎的村庄与帝国中枢的桥梁!尽管官位低微,但其背后所代表的那个身影,以及陛下那清晰无误的扶持态度,让殿中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再对他,对他身后的力量,有丝毫小觑之心。
退朝的钟声敲响之后,关于杜子腾的一切,立刻被各路有心人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查了个底儿掉。
杜家村核心出身,杜远绝对心腹,挡刀护主的过命交情,深受杜远信任并系统传授了那些被称为“新学”的古怪知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此子虽官职卑微,却是陛下和杜远在“报纸”这柄新式利器上的具体执剑人,其潜在的能量与未来的可能性,绝不容小觑。
就在众人尚在消化杜子腾突兀登场带来的冲击与联想之际,魏王李泰再次手持玉笏,越众而出,旧事重提,声音朗朗:“父皇,儿臣再奏胡老三一案!
如今案情真相,已由‘长安报’昭示于天下,民怨沸腾,根源在于真凶至今未能明正典刑。恳请父皇下旨,严查涉案所有人员,依法定罪,以慰枉死冤魂,以安天下兆民之心!”
李世民的目光如同两道冰锥,倏地刺向以面色灰败的崔仁师为首的几位世家高官,声音平淡却带着千钧压力:“诸卿,对此案,还有何话说?”
事已至此,五姓七望,尤其是首当其冲的崔家,深知在确凿的“证据”(报纸塑造的舆论)、汹涌的民愤和毫不留情的皇权面前,任何抵赖和拖延都已是徒劳,甚至可能引火烧身,导致更可怕的后果。壮士断腕,壁虎断尾,虽痛彻心扉,却是保全家族核心、避免彻底倾覆的唯一生路。
崔仁师踉跄出列,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金砖之上,以头触地,声音沉痛万分,充满了“忏悔”与“恳切”:“陛下圣明烛照!臣等……臣等治家无方,御下不严,以致族中竟出此等利令智昏、狂悖无德之不肖子弟,为蝇头小利而罔顾人命,行此构陷亲王、搅动风云之滔天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