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热的氛围中,创刊号的任务被迅速提上日程。
他们一致认为,创刊号必须一炮打响,必须选择一个足够有分量的目标,来展示“孙氏心学”那摧枯拉朽的解释力和批判力。
“我有一个想法。”财政局预算处的一位副处长,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市里最近正在推进的‘城市音乐喷泉广场’项目,大家知道吧?”
众人点头。
这个项目是高建市长力主推动的“城市形象提升工程”的核心部分,号称要建成华南地区最大的音乐喷泉,总投资高达三个亿。
“这个项目,从立项开始,内部争议就很大。”那位副处长压低声音,“三个亿,如果用在老旧小区改造或者增加学位上,能解决多少民生问题?但现在,都要变成一堆随着音乐喷射的水柱子。”
城建局的一位工程师立刻附和:“何止是钱的问题。那个喷泉设计功率极大,建成后,光是每天的电费和维护费,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这完全是一个只算‘政治账’,不算‘经济账’和‘生态账’的工程。”
赵明轩和李哲对视一眼。
两人眼中,都迸发出了看到猎物的光芒。
找到了。
这就是完美的靶子。
一个耗资巨大、华而不实、由改革派市长高建主推的“面子工程”。
用孙书记的理论来剖析它,简直是天作之合。
“好!”赵明轩一拍桌子,“创刊号的重磅文章,就做这个选题!”
他竖起一根手指,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但是,同志们,注意一点。”
“我们不谈钱,不谈民生,那些都是老生常谈,是低维度的批判。”
“我们要升维!”
“我们要完全站在孙书记的理论框架内,用‘熵’的视角,来解构这个工程!”
任务迅速分配。
财政局的副处长负责提供项目的资源耗散数据。
城建局的工程师负责分析其对城市物理系统的扰动。
而赵明轩和几个笔杆子,则负责将这些素材,熔铸成一篇充满“宇宙心学”风格的,冰冷而致命的檄文。
几天后,一篇足以在北莞官场掀起一场八级地震的“神文”,在研究会内部传阅。
标题:《从熵增定律看“亚洲之光”音乐喷泉工程的不可持续性与系统性资源耗散》
文章开篇,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引用孙连城在会议上的原话:“任何一个封闭系统,最终都会走向无序和死亡。而每一次无效的能量耗散,都在加速这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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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文章将整个北莞市比作一个复杂的、动态的城市生态系统。
“‘亚洲之光’工程,本质上是一次典型的高熵行为。它在短期内,通过强行注入巨额能量(财政投资),制造出一种虚假的、短暂的有序景观(音乐喷泉)。然而,从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宏观视角来看,这种有序是以加速整个系统更大范围的无序为代价的。”
文章论证道:
“首先,三个亿的资本,本可以作为‘负熵流’,投入到教育、医疗等能够增强系统结构稳定性的领域,从而降低整个城市的‘管理熵’。但现在,它被固化为一套无法产生持续价值的钢筋水泥,变成了一笔巨大的‘沉没成本’,这是资本的熵增。”
“其次,喷泉每日运行所消耗的巨量电能,并非用于创造价值,而是转化为无意义的水分子热运动和声波,最终耗散在环境中。这是能量的熵增。”
“最后,为了维护这一景观,需要持续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增加整个行政系统的‘运行摩擦’和‘内耗’。这是管理的熵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