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七天,老爷子几乎寸步不离灵堂。
他吃得极少,送来的饭菜往往原封不动地端走。
觉更是几乎没有,偶尔实在撑不住,头靠着冰凉的棺壁,闭上眼睛打个盹,也很快惊醒,然后继续望着棺椁发呆。
儿孙们轮番劝他回房休息,他只是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摇头,沙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再陪陪她……再陪陪……”
他的沉默,像一块巨大的磐石,压在每一个守灵人的心头。
那沉默里没有哭嚎,没有倾诉,只有无边无际的哀伤和一种近乎凝固的、与世界剥离的平静。他不再流泪,那晚在病房里汹涌的泪水似乎已经流干。
他只是安静地坐着,守着,用自己日渐枯槁的生命,固执地为老伴燃尽最后一盏长明灯。
灵堂里,香火不断,哀乐低回。
前来吊唁的亲友络绎不绝,低语声、啜泣声、祭拜时的祝祷声,交织在一起。
然而,所有的声音似乎都无法真正进入郑卫国的世界。
他像一个被隔绝在厚重玻璃罩子里的人,外面的一切声响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具承载着老伴遗体的冰冷棺椁。
第七天,守灵的最后一日。
夜色深沉如墨,老宅里的喧嚣终于散去,连续几天的操劳和悲伤,让郑安民、苏玉梅等人都已疲惫不堪,神情恍惚。
郑卫国依旧如常,坐在棺椁旁的太师椅上,目光沉静地落在漆黑的棺木上。
“爸,”
郑安民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担忧,他走到父亲身边,弯下腰。
“太晚了,您熬了这么多天,身子骨受不了,让阳阳(郑开叶大哥家的孩子,也是嫡重孙)扶您回屋歇会儿吧,这儿有我们守着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