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吕宋岛

张安琪愣住了。她看着自己面前那份足以让普通人生活很久的财富,又抬头看看路飞那毫无杂质、纯粹分享喜悦的笑容。这个草帽船长分钱的动作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分享食物一样简单。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情绪悄然掠过心头,冲淡了刚才的警惕和疏离。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俯身,动作利落地将自己的那份钱收进了风衣内袋。指腹划过冰冷的钱币,那份沉甸甸的触感,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温度。

在中尉友好的目送下,鲸歌号顺利靠上马尼拉港。罗德里戈还特意叮嘱:「路飞船长,柳生先生,还有这位小姐,吕宋岛乃至整个南洋海域,如今都是圣女联盟的成员属地。联盟保障秩序与通商。请务必留意港口的公告栏,祝你们在吕宋一切顺利!」

踏上吕宋岛坚实土地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热浪、花香、海腥和…某种消毒水味道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张安琪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记忆碎片中的某个画面闪过。

记忆碎片:1949,基隆港,混乱的漩涡

刺耳的汽笛: 不是巡逻艇那种规律的鸣响,而是巨大邮轮绝望般的、撕裂耳膜的长鸣,一声接着一声,永不停歇,压过了所有的哭喊。

拥挤与推搡: 视野里全是攒动的人头、挥舞的手臂、沉重的行李。她被裹挟在汹涌的人潮中,双脚几乎离地,像一片无助的落叶。空气闷热粘稠,汗味、泪水的咸涩、还有某种排泄物的恶臭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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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握的手: 一只冰凉、细腻却异常有力的手死死攥着她的小手,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那是母亲的手。母亲穿着素雅的月白色旗袍,旗袍的下摆沾满了泥点和不知名的污渍,盘好的发髻早已散乱,几缕汗湿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美丽眼眸,此刻盛满了惊惶、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她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在混乱的人流中护住女儿,向着那艘如同钢铁巨兽般停泊着的轮船挤去。

失散的瞬间: 一个巨大的、装满箱笼的推车失控地撞来!人群爆发出更尖锐的惊叫和推搡。母亲的手,那只一直像锚一样固定着她的、冰凉的手,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猛地脱开了!她小小的身体被一股巨力撞得向后倒去,视野天旋地转,最后定格的是母亲惊恐万状、伸向她的苍白手臂,和一声被淹没在鼎沸人声中的凄厉呼唤:「安琪——!」

冰冷的甲板与陌生的脸: 她重重摔在冰冷湿滑的甲板上,膝盖磕得生疼。抬起头,四周全是陌生的、或麻木或焦灼的脸孔,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说着各种听不懂的方言。母亲的月白色旗袍,如同被巨兽吞噬般,彻底消失在攒动的人潮深处。只有一只小小的、沾满污泥的皮鞋孤零零地躺在甲板角落——那是她在推搡中被踩掉的。巨大的恐惧和茫然瞬间攫住了她六岁的心脏,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周围是震耳欲聋的哭喊、汽笛、军官的呵斥……整个世界都在崩溃,到处都是失散的家庭。

弹壳耳钉的冰凉: 混乱中,一只粗糙的大手将她从甲板上猛地捞起,扛在肩上。她挣扎着,透过泪眼,只看到那人下颌坚硬的线条和耳垂上一点黄铜的反光——那枚后来成为她唯一信物的弹壳耳钉,在混乱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冰冷。养父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抓紧!别回头!」 她的小手死死抓住他油腻的衣领,指甲再次嵌进肉里,这一次,是绝望的依附。

「……安琪?」 路飞的声音将她猛地从冰冷刺骨的回忆漩涡中拽回现实。他正叼着一串刚买的香蕉,疑惑地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这香蕉可好吃了!给你一个?」

吕宋岛灼热的阳光晒在皮肤上,带来真实的暖意。码头上人声鼎沸,但秩序井然。穿着整洁蓝白制服、臂缠麦穗利剑袖标的联盟士兵在巡逻,商贩的吆喝声、搬运工的号子声、轮船的汽笛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充满生机的、有序的喧嚣。这与记忆中那炼狱般的混乱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