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安排完这些,才走到叶博衍身边坐下。
姜叔则默默站到了叶博衍沙发的侧后方。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寂。
最终,是洛川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叶博衍,那里面有积压的委屈,还有被至亲之人欺骗长达六年的不解:“为什么?”
他问。
“为什么......要骗我们?骗妈妈?我亲眼看着您......看着棺材下土的。我看着妈妈她......她哭到晕过去......”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带上了难以掩饰哭腔。
叶博衍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动了一下,那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愧疚。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悠长沉重,仿佛要将积压了六年的无奈、辛酸与不得已都倾吐出来。
“小川......”他开口,“你怪外公,都是应该的。”
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变得复杂起来,那是在阴谋漩涡中挣扎求生过的人才有的眼神,“但当时的帝都,早已不是一个权力场,它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泥潭,一个随时可能将整个叶家吞噬殆尽的漩涡。”
他缓缓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过往中费力挖掘而出:“先帝去的早,皇权落在年幼的赢志手上,对朝堂的掌控力大不如前。”
“朝廷里,除了你们洛家,因为铭海的关系,还算留有几分情面,但以另外三家为首的势力,早就对我们叶家在四大管理局中的影响力虎视眈眈。他们联合了多少趋炎附势的朝臣,在暗中编织了多少足以致命的罪名,就等着我行差踏错。”
“他们不仅仅是想扳倒叶家,他们是想把叶家连根拔起,瓜分殆尽!让叶氏这个名字彻底成为历史!”叶博衍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懑,“如果我只是正常隐退,他们是不会放心的。”
“他们会无休止地试探,拉拢,分化,甚至不惜动用最肮脏的暗杀手段,也要确保叶家的新继承人无法顺利掌权,或者变成一个能被他们操控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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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博衍的目光转向叶辰,带着孤注一掷的沉重:“辰儿比他父亲有能力,有手腕,心性坚韧,但他那时还太年轻,羽翼未丰。如果我在明处,他就是所有明枪暗箭最醒目的靶子。”
“只有我死了,彻底从棋盘上消失,那些躲在暗处的毒蛇才会放松警惕,才会迫不及待地把他们的野心和手段都暴露出来。辰儿才能在绝对的暗处冷静地看清局势,从容布局,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将他们一一拔除!”
他重新看向洛川,眼神带着一丝近乎痛苦的恳切,“你明白吗,小川?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权力交接,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一步走错,叶家上下几百口人,包括所有和我们关系紧密的门生故旧,甚至是洛家,都可能被牵连,万劫不复!”
洛川的心猛地一沉。他虽然年少离京,但家族倾轧的残酷和血腥,他并非毫无所知。
外公此刻描绘的图景,比他潜意识里想象的还要黑暗和险恶数倍。
“那......那也不能连妈妈和我们都要瞒着啊!”洛川握紧了拳头,想起母亲当年在灵堂前哭到晕厥的样子,心脏就像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带来尖锐的疼痛,“都只是......计划的一部分吗?妈妈她......她那么伤心!她直到......直到最后......”
提到女儿叶幽语,叶博衍的身体明显地晃了一下,眼中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悲恸。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声响:“......幽语......我的女儿......”
他几乎说不下去,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猛地抬手用袖子擦去,声音变得异常沙哑艰涩,“呵......正是因为要瞒过那些无孔不入的眼睛,所有人的情绪......都必须是真的,才能骗过那些在权力场中浸淫了一辈子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