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脸上带疤的马卒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跑断腿,认鬼画符?这他娘是选秀才还是练兵卒?”
被称作老周的汉子眯着眼,看着场中那些脚步踉跄、脸色煞白的新兵,鼻腔里哼了一声:“兵是杀出来的,不是跑出来的!认字?认字能当饭吃,能挡刀枪?等着瞧吧,这伙人真拉上阵,一冲就散!”
点将台上,刘骏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他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着整个校场。
每一个士兵粗重如牛的心跳,每一次肺叶艰难的扩张,每一丝肌肉的颤抖,都清晰地反馈回来。
他甚至能“听”到远处营帐里,几个新兵蛋子趁着解手空隙的抱怨。
“娘的……腿……腿不是自己的了……”
“侯爷……侯爷这是要练死我们……”
“跑跑跑……跑能杀敌?那西凉贼骑的可是马!跑得过来嘛。”
“行了,有肉吃,还抱怨个啥,不想练,走人就是了,侯爷可不会拦着。”
“谁……谁说要走了,俺可没说!”
刘骏面无表情。
他走下点将台,走到一个扑倒在地、浑身沾满泥土的新兵面前。
那新兵喘气如牛,眼神涣散。
刘骏蹲下,目光冷硬:“你叫什么?”
“王……王大眼……”新兵嘴唇哆嗦。
“王大眼,记住你今天倒下的地方。”
刘骏的声音扎进王大眼耳朵里,
“上了战场,你倒下,西凉人的马蹄会踩碎你的脑袋,刀会割开你的喉咙。跑!跑不动,就爬!爬不动,就会死在这里!”
王大眼浑身一激灵,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脚并用,嘶吼着往前踉跄而去。
“跑够三十圈者,今日饷钱加十文!”
刘骏站起身,声音传遍全场。
疲惫欲死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微弱的骚动,脚步似乎轻快了几分。
十文钱,能买十个粗面馍馍!
上午的“跑圈地狱”结束,草棚成了新的战场。
十几块刷了黑漆的木板竖着,上面用炭条写着几个简单到诡异的符号——刘、骏、兵、杀、跑。
负责教字的亲兵嗓子已经吼哑。
“看好了!这个,念‘兵’!你们现在是什么?兵!”
亲兵用木棍狠狠戳着木板,“都给我念!兵——!”
底下歪歪扭扭坐了一片汉子,大多一脸茫然,对着那几根扭来扭去的黑线发愣。
有人笨拙地用手指在沙地上划拉,划出来的东西连他自己都认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