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他最终冷哼一声,语气依旧冰冷,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锋锐,“看在你让本座稍觉‘尽兴’的份上,便允你在此…苟延残喘片刻。”
说完,他竟不再理会阿默,再次背负双手,猩红的目光投向那无边无际的、新生的虚无,仿佛在审视着这片被他们联手“清空”的战场,思索着下一次该去何处开辟新的领域,以及…下一次交锋,又会是何等光景。
只留下阿默独自在那边,咳得惊天动地,仿佛要把这漫长岁月积攒的疲惫与伤势一次性咳个干净。
至此,这场跨越数千载光阴、于魔尊重楼亲手开辟又亲手毁灭的天外天境中进行的旷世之战,终是尘埃落定。
绝对的虚无之中,唯余两道身影。
一者傲立,猩红披风于无风之境兀自轻扬,玄甲之上魔纹黯淡,胸前一道崭新剑痕深刻,昭示着方才那惊世一击的锋芒。他金瞳之中血色魔焰渐敛,唯余深不见底的沉凝与一丝尚未完全平息的、灼热的战意余烬。万古孤高的魔尊,此刻静默不语,似在回味,似在衡量。
一者跌坐,气息萎靡,面色如纸,唇边血迹未干,周身那与道合真的圆融意境早已散去,只余力竭神枯后的狼狈与虚弱。他低垂着头,偶尔仍抑制不住地发出几声低哑的咳嗽,每一次轻颤都牵动着几乎散架的身躯。
没有胜败之言,无关生死之判。
唯有那弥漫在无形之中的、酣畅淋漓的战意余韵,以及那崩毁的战场、散尽的能量、和彼此身上留下的印记,无声地诉说着这场对决的惨烈与…完满。
魔尊重楼缓缓收回投向无尽虚无的目光,最后扫了一眼那仍在调息的身影,鼻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似是满意,又似是意犹未尽。旋即,他不再停留,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融入那绝对的“无”中,消失不见,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却已道尽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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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似有所觉,勉力抬了抬眼皮,望向那空无一物的远方,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是苦笑,又似是释然。他终是彻底放松下来,闭上了双眼,将残存的所有心神沉入最深沉的调复之中,任由这片由他与魔尊共同“开辟”出的崭新虚无,温柔地(或许也并不温柔)包裹住他伤痕累累的躯壳与神魂。
数千年的交锋,无数次的沉睡与苏醒,力与技的极致碰撞,终在此刻,归于寂静。
完满与否,皆在那一句“痛快”与一声咳嗽之中了。
良久,阿默体内翻腾的气血终于缓缓平复,周身那撕裂般的剧痛也渐渐化为一种深沉的疲惫与酸软。他长长地、带着些许颤抖地呼出一口浊气,仿佛将积压了数千年的征战杀伐之气一并吐出。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依旧有些涣散,但已恢复了基本的清明。他尝试动了动手指,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力量重新在干涸的经脉中流淌。他双手撑住无形的“地面”,极其缓慢地、带着些许踉跄地站起身来,骨骼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轻微脆响。
站稳后,他下意识地抬手,那柄暗红长剑自行飞入他掌心。赤殒剑似乎也耗尽了灵性,光芒黯淡,触手冰凉,唯有那一道几乎贯穿剑身的细微裂痕,无声诉说着最后那惊天一击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