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下意识地,鹿彦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石晚晚纤细的手腕,微微用力,将她从自己身侧后方拉到了与自己几乎并肩的位置。
“?”石晚晚猝不及防,帷帽下的脸上闪过一丝真正的错愕。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道让她不解其意。她微微侧头,透过轻纱望向鹿彦祖,声音里带着纯粹的疑惑:“公子?您这是何意?”她下意识地以为鹿彦祖发现了什么潜在的危险或是有何特殊的指示。
鹿彦祖被她问得一噎,这才意识到自己动作唐突。他松开手,有点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随口含糊道:“呃...没什么,一起走就是。”
石晚晚更疑惑了。一起走?主人在前,仆从在后,这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规矩吗?她修行数百年,在族内论资排辈森严,在人间更是看尽了尊卑上下,从未觉得这有何不对。但她聪慧地没有立刻反驳,只是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柔顺:“是,晚晚明白了。”
然而,当她跟着鹿彦祖走出客栈大门,踏入午后喧嚣的街道时,那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再次让她自然而然地放缓了半步,依旧保持着一个恭敬且不逾越的距离,安静地跟在鹿彦祖侧后方,如同最完美的影子。
鹿彦祖正深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感受着市井的热闹,一扭头,发现人又跑到后面去了。他顿时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眉头拧了起来,再次伸出手,这次不是拉手腕,而是直接用手掌抵住石晚晚的胳膊,有点粗鲁地又把她往自己身边扒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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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是,你怎么又走后面去了!”他发出不满的声音。
石晚晚再次被扒拉得一愣,彻底懵了。公子这接二连三的怪异举动到底所为何来?她站稳身形,帷帽完全转向鹿彦祖,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那股浓浓的困惑几乎要透过纱幔溢出来:“公子?可是晚晚有何处做得不妥?”她开始飞速反思自己方才是否有失礼之处。
鹿彦祖看着她这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那点残存的尴尬也被这情绪冲散了。
他忍无可忍,干脆往前凑近一步,几乎是贴着石晚晚的帷帽,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无奈道:“我说……咱们能不能并排走?你别老是落后我半步,行不行?!”
“并排……走?”石晚晚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她彻底愣住了,帷帽微微晃动,显示其下的主人正陷入极大的不解之中。“公子……此言何意?自古主仆有别,礼不可废。晚晚跟随公子身后,乃是本分,有何不妥?”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真挚的困惑,在她看来,这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鹿彦祖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那干脆直白点好了。他叹了口气,也顾不得这是在人来人往的街边,索性就着凑近的姿势,声音压得更低,却异常认真地说道:“虽说神魂契约不可逆转,我是主,你为仆,这是事实对吧?”
石晚晚轻轻点头:“是。”
“但是!”鹿彦祖强调道,“这个契约的存在,不代表我们人与人之间...呃...人与狐之间就非得是那种老爷和丫鬟呐,主人和奴仆的样子相处吧?对吧?”他试图解释自己那套现代观念,“咱命运相连,就不应该是主仆,我们应该是战友,伙伴!”
他越说越顺,眼神也亮了起来:“我们应该是平等的!不分地位高低贵贱!而且……”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石晚晚,“咱们现在这情况,心里想点啥,对方多少都能有点感觉!”
他一口气说完,期待地看着石晚晚,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石晚晚彻底沉默。帷帽一动不动,轻纱后的脸庞上,此刻是极度的震惊和茫然。她活了数百多年,开了灵智,修成人身,在凡俗最浮华也最势利的烟花之地浸淫多年,自认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类和妖类,贪婪的、伪善的、暴戾的、怯懦的、附庸风雅的、真心痴缠的……各种欲望和面孔她皆能洞察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