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坐在角落,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已经麻木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叛变”的了。
他带来的这支精英编辑团队,现在彻底乱了套。
他们不再关心什么格式、语病。
他们现在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围在一个个学生小组旁边,搬着小板凳,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像最虔心的小学生一样,听着那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讲解着屏幕上刷新的实验数据。
甚至,为了能“抢”到一篇更有价值的论文来“润色”,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牌主编,昨天差点在走廊里打起来。
“老李!材料学那篇超高强度合金的论文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放屁!是我先跟那个学生搭的话!你别想抢!”
老刘觉得荒谬,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昨天,他“润色”了一篇关于“龙鳞焊接法”在航空发动机涡轮叶片应用上的论文。
仅仅是看了摘要和前言,他就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这篇东西一旦发出去,全球的航空材料界,都要地震。
他从业三十年,经手的所谓国家级重点项目成果,加起来都不如这里一个学生小组一周的研究有价值。
夜深了。
几个期刊的主编凑在楼下的吸烟区,谁也不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颓败和迷茫。
许久,老刘颤抖着手,点燃了第三根烟。
他吸了一口,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烟雾吐出来。
“回去以后,咱们……没法干了。”
他声音沙哑。
“看过了这里的星辰大海,谁还能看得上外面那些池塘里的小鱼小虾?”
旁边一个主编,把手里的烟头狠狠地按在地上,碾碎。
“我他妈昨天还在为一篇评职称的灌水文章跟作者抠字眼,我现在觉得我自己就是个笑话!”
“我决定了。”老刘站起身,脸上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找到了还在现场指挥的钟振国。
“钟校长。”老刘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