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日本人的九七式。

在九七式面前，他张大彪敢抱着炸药包冲上去同归于尽。

可是在眼前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抱着炸药包冲上去，怕不是只够给这大家伙挠个痒痒。

赵刚站在一旁，扶了扶眼镜。

镜片下的双眼，倒映着那尊钢铁巨兽的轮廓，同样写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

他想得更深。

当这样一头怪物，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冲进战场，会对敌人的精神造成何等毁灭性的打击？

那将是意志的彻底崩塌，是灵魂层面的碾压。

李云龙没有回答张大彪。

他的世界里，已经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了。

只有它。

那个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却又比梦里雄壮威武一百倍的钢铁神明。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朝它走去。

那姿态，不像一个即将驾驭它的将军。

更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正走向自己心中唯一的圣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的身影。

他走到坦克前，停下脚步，仰着头，看着那比他还高的车体。

他伸出手。

那只因为常年握枪、拉大栓而布满厚厚老茧，粗糙得像块老树皮的手，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温柔地抚摸在坦克冰冷的倾斜装甲上。

冰冷。

坚硬。

厚重。

一股独属于钢铁的、纯粹的力量感，顺着他的指尖，瞬间贯穿全身，直冲天灵盖。

他娘的！

这才叫铁皮！

他沿着车体，慢慢走着，像是在巡视自己刚刚打下的江山。

他看着那比他腰还粗的负重轮，看着那能当床板睡的侧裙板，看着那狰狞的并列机枪口。

最后，他走到了炮塔前，伸出双臂，试着去环抱那根粗大的炮管。

两只手掌之间，还差着老大一截距离。

“哈哈……”

李云龙突然笑了。

先是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嗬嗬声，胸腔剧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