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胖子和张头儿瞬间像被钉死在原地!浑身血液几乎倒流!那污浊的碗,那散发不祥气息的死水,还有那泥污中映出的、冰珠般死寂的眼睛……昨夜那非人的恐惧感排山倒海般再次将他们吞没!
景云岫的头微微动了动,被乱发遮掩的眼窝深处似乎有冰冷的光闪过。她没有说话,只是端着碗的手极其缓慢地、稳如磐石地,朝着刘胖子的方向……微微往前送了半分。
空气如同凝固的铅块。
哗啦——!
张头儿彻底崩溃!怀里的布包脱手掉落在地!发出金属砸落的脆响!里面果然散落出几块碎银和一些铜钱!他转身就想跑!
“张头儿!”刘胖子一声劈了喉咙的厉喝,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颤音!同时肥胖的身躯如敏捷的野猪般猛地往前一扑!在张头儿拔腿之前,粗壮的手臂如同铁钳般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快如闪电地捏住了他的下颌骨!
力量!纯粹的蛮力瞬间压制了张头儿脆弱的抵抗!
“呜……呜!刘哥……不……”张头儿惊恐欲绝地挣扎,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却根本挣不开。刘胖子三角眼里只剩下刻骨的、被逼到绝路的凶狠!他死死制住张头儿,捏着他下巴的手指猛地用力!
张头儿被迫张大了嘴巴,发出绝望的“嗬嗬”声!喉咙深处的小舌惊恐地抽搐着!
景云岫冰冷的目光扫过这一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端着破碗的手,极其稳定地往前伸,浑浊的黑水几乎要洒出来!
刘胖子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神里闪过极其短暂的挣扎,但随即被更深的恐惧和狠戾取代。他不再看景云岫,猛地将手伸进地上那个散开的布包,也不看多少,胡乱抓了一大把铜板碎银,狠狠塞进了张头儿因惊恐而大张着的嘴巴里!
叮叮当当!碎金属几乎塞满了他的口腔!
“唔——!呜呜呜!”张头儿瞬间剧痛!眼睛暴凸!手脚疯狂踢蹬!刘胖子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去,死命捂着张头儿不停扭动的嘴鼻,眼睛血红!
几枚铜板从塞得太满的嘴角滚落下来,沾染了泥污。
这残忍而混乱的场面只持续了几个呼吸。
就在张头儿几乎要断气的瞬间,景云岫端着破碗的手,极其缓慢地往回一收。如同一个沉默的死神,收回了暂时的目光。
刘胖子如同被抽了筋骨,瞬间松开手,肥胖的身躯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喘息,汗如雨下,眼神涣散。
“呕!咳咳!咳咳!”张头儿像死鱼一样瘫软在泥地里,拼命地抠挖着塞满嘴的铜钱,伴随着剧烈的干呕和咳嗽,将那些带着浓烈铁锈和泥土气息的金属呕吐出来,混着血沫和泪水涎水糊了一脸一身。
小主,
景云岫无视脚下如同垂死蛆虫般挣扎、发出非人哀鸣的帮闲。那双死寂冰寒的眼睛,隔着凌乱的黑发,再次幽幽锁定了靠在墙边、浑身肥肉还在颤抖的刘胖子。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只托着浑浊黑水破碗的手……极其缓慢地抬高。
碗沿几乎要触到自己的干裂发紫的嘴唇。
她下巴微扬,碗口倾斜……浑浊液体即将灌入……
“不……不!”刘胖子猛地爆发出非人的嘶吼!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垮了一切理智!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景云岫扑爬过去!肥胖的身躯在泥泞里笨拙地挪动,像一只巨大的蠕虫!
他冲到院门处,却不敢再进一步。噗通一声!竟直接瘫跪在了泥地上!对着景云岫和她手中那碗不祥黑水,毫无尊严地涕泪横流,拼命磕头!额头重重砸在冰冷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景姑奶奶!饶命!饶命啊!银子!银子都给你!”他哭喊着,手忙脚乱地将那个散开的布包连铜带银捧起,抖得如同筛糠,一股脑地全都捧到景云岫脚前那片肮脏的泥地上,“三百两!足……足足的!只多不少!您饶了我!饶了我吧!”
他根本不敢去看景云岫的脸,只盯着她手中那只快要倾倒下黑水的破碗,感觉那浑浊液体每一丝晃动都像是催命符:“我给您磕头!我替您处理了这三具脏东西!保证官府查不到一丝麻烦!只求您……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姑奶奶!”
他的额头已经磕破,血水和泥土糊了一脸,狼狈惊恐到极致,几乎语无伦次,只有“饶命”和“银子”几个词在嘶哑的哭嚎中反复回响。
景云岫低头看着脚前散落的、沾着泥污和口水的铜钱与碎银。那些金属在昏暗中泛着暗淡的、并不纯粹的光。足足……三百两?她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扯了一下,一个冰锥般冰冷的弧度。
她没有立即去拿钱。托着破碗的手停顿在半空,碗里的黑水随着手臂微微的晃动而漾起浑浊的涟漪。那点暗沉红褐色已经彻底消融,只剩一片污浊的死黑。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只有张头儿在泥地里的哀鸣干呕和刘胖子绝望压抑的啜泣在冰冷的空气中撕扯。
良久。
景云岫端着碗的手臂缓缓垂下,碗底重新恢复了平衡。浓烈的药腥气稍稍弥散开。她没有再看脚下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的刘胖子,也没有理会那个快要把内脏都咳出来的帮闲。
她极其缓慢地侧过身体,将重心从门框挪开一点点。然后,以一种极其僵硬、却又坚定无比的动作,朝着院落深处那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柴房……艰难地、一步一步地……挪了回去。
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细微摩擦声,像踩在碎裂的冰面上。
她的背影重新隐入那片浓郁的、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噗通!哐啷!
是粗陶碗被随意扔在冰冷地面上的碎裂声。
以及一个嘶哑疲惫、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却又带着一丝绝对掌控寒意的声音,如同寒夜里最后一块冰落地的轻响,从门内的黑暗中幽幽传出:
“一个时辰后……”
“我要这里……干净。”
“他们……弄脏的地方……”
“用土……盖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