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账的“大活儿”比志远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他们七八个人挤在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里,大猛坐在副驾驶座上,志远和另外三个人挤在后座。
“待会儿看我眼色行事。”大猛转头对后座的人说,“老规矩,先礼后兵。”
开车的黄毛嘿嘿一笑:“猛哥,这次欠债的是个硬茬子,上次黑狗他们来要账,被打出来了。”
大猛不屑地哼了一声:“那是黑狗废物。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大老板说了,能收到账每人分一千,收不到教训教训对方每人分五百。这可是个表现得机会。”
志远心里打鼓,手心渗出冷汗。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几个人,个个一脸横肉,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只有他是个新手。
车在一个老旧小区停下。大猛带头下车,志远跟在最后面。楼道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
敲开门,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探出头来。他穿着背心,胳膊上纹着刺青,眼神凶狠:“找谁?”
“虎哥是吧?”大猛堆着笑,“强哥让我们来问问,他那笔三十万的工程款什么时候能结?”
被称作虎哥的男人脸色一沉:“我说了月底就是月底。滚蛋!”
大猛的笑容消失了:“虎哥,这都拖了三个月了。我每次来你都说月底,强哥那边我不好交代啊。”
“你好不好交差关我屁事!”虎哥说着就要关门。
大猛一把抵住门:“今天不给钱,我们就不走了。”
虎哥冷笑一声,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根钢管:“小兔崽子,想找死是吧?”
局面瞬间紧张起来。身后的胖子往前一步,志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另一个高个推了一把:“远子,上啊!”
虎哥见状,挥舞着钢管冲过来。大猛侧身躲过,一脚踹在虎哥肚子上。混乱中,志远被人推搡着往前,不知谁塞给他一根木棍。
“打!”不知谁喊了一声。
志远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挥舞着木棍。混乱中,他听到一声闷响,虎哥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额头渗出鲜血。
所有人都愣住了。大猛最先反应过来,蹲下身探了探虎哥的鼻息:“还活着。快走!”
一群人慌慌张张地跑下楼,跳上面包车疾驰而去。车里没人说话,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回到学校附近,大猛把志远拉到一边,塞给他五百块钱:“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谁问都别说,懂吗?”
志远机械地点头,手指颤抖地接过钱。那沓钞票仿佛烫手一般。
那天晚上,志远彻夜未眠。虎哥满头是血倒地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出现。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走上了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