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生”接着话头,声音尖细得像是指甲划过玻璃,让人不适:“根据我这边从各种渠道得到的、零零碎碎拼凑起来的消息来看,这次刮起来的风,恐怕不是偶然现象。倒像是一张早就编织好的大网,正在系统地、有条不紊地收拢。王……那边出事,恐怕不是孤例。和我们有过合作的、在册的、不在册的几个‘白道’上的关键人物,最近要么异常安静,闭门谢客,要么干脆就人间蒸发,再也联系不上了。我高度怀疑,警方手里,可能已经掌握了一份比我们想象中要详尽得多的名单。”
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仿佛连温度都下降了几度。外部压力如同实质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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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忍不住狠狠一拳捶在冰冷的石质桌面上,发出“咚”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妈的!难道我们就这么干坐着,等着被他们一点点掐死不成?让工厂停工?让所有线路瘫痪?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年打下的地盘拱手让人?”
就在这时,佛爷那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目光,第一次,越过了其他人,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林野,”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个普通的业务问题,“你现在管着钱袋子,也负责新开辟的运输线。说说你的看法。”
一瞬间,会议室里所有的目光——探究的、怀疑的、冷漠的、审视的——如同聚光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我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决定集团命运的核心决策层发声,表现的好坏,将直接决定我未来在这里的地位,甚至生死。我不能流露出丝毫怯场,也不能表现得过于锋芒毕露,惹人生厌。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周围凝重的空气都吸入肺中,没有立刻回答关于具体路线和原料的棘手问题,而是将面前早已准备好的一份深蓝色文件夹打开,里面是我这几天废寝忘食整理出的、关于集团近期整体资金流的分析摘要和一些关键数据图表。
“佛爷,各位,”我开口,声音刻意保持着一种属于数据分析者的冷静与理性,不掺杂过多个人情绪,“从财务的角度来看,我们目前面临的,恐怕不仅仅是货源和运输线路受阻的问题,更深层次的,是现金流和整个集团信心的双重危机。”
我拿起一份用红蓝两色清晰标注的现金流量图表,指向上面那几个如同悬崖般陡然下跌的曲线,语气凝重:“过去短短半个月,因为我们几条主要黄金线路相继受阻,加上部分长期‘合作方’的突然中断或失联,我们的现金流入同比锐减了百分之四十,而且下跌趋势仍在持续。与此同时,为了维持现有基本盘的稳定,以及尝试打通新的关系和渠道,各项支出却在逆势增加,尤其是‘账房’之前负责时期留下的那几个隐蔽的资金窟窿,如今正在不断地、悄无声息地吞噬着我们本已捉襟见肘的储备金。”我再次将“账房”这个标签牢牢钉在问题的根源上,暗示当前的财务困境有其不容忽视的“历史遗留原因”。
“屠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粗声打断:“说这些干巴巴的数字有他妈什么用?老子们现在是要听解决办法!是能立刻把货送出去、把钱赚回来的办法!”
我没有被他充满火药味的打断所干扰,目光平静地迎向他那凶戾的眼神,语气不卑不亢,带着一种就事论事的沉稳:“屠爷,请您稍安勿躁。这些数字,恰恰就是寻找解决办法的根本。如果我们不想坐吃山空,被活活拖死,就必须立刻找到新的、稳定可靠的资金来源,并且必须以远低于以往的成本和风险,打通一条甚至多条新的生命线。”
我随即转向佛爷,语速适度加快,条理清晰地阐述我的构想:“基于以上判断,我的建议是,双管齐下,短期纾困与长期战略并行。”
“第一,关于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我看向一脸焦躁的“屠夫”和面无表情的“药师”,提出具体方案,“备用通道确实可以考虑启用,但不能像以往那样,依靠蛮力和人命去硬闯。我建议,将原计划的运量主动削减三分之一,然后从中筛选出部分价值最高、体积最小、最容易脱手的‘精品’,尝试通过我们新近建立的那条虚拟货币洗钱渠道所关联的某些‘特殊物流节点’进行夹带运输。这种方式虽然单次运量有限,但目标小,隐蔽性高,价值集中,既能暂时稳住像‘疯狗’这样需求迫切的核心大客户,维持市场信誉,也能借此机会实地测试这条新渠道的可靠性与安全性,为后续大规模应用积累经验。”我稍作停顿,看向“药师”,“至于工厂原料短缺的燃眉之急,我可以想办法,紧急调动一部分储备资金,通过境外一些操作隐蔽、但价格高昂的灰色期货市场,高价收购一批质量可靠的原料应急。虽然这样会极大推高成本,严重侵蚀利润,但至少能保证工厂维持最低限度的运转,撑到我们自己的新‘庄稼’成熟收获。这是断腕求生的不得已之举。”
我这个提议,既直面了迫在眉睫的现实困境,又巧妙地融入了我如今掌握的“新资源”(虚拟货币渠道),清晰地向在座众人展示了我解决问题的能力与独特的价值。
“第二,也是更为重要和紧迫的,”我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定格在佛爷那深不可测的眼眸上,语气变得愈发坚定,“我们必须立刻将集团的战略重心,部分且坚决地转向由我负责筹建的那条全新运输线。这条线前期投入确实巨大,几乎耗尽了集团近一年的利润储备,但它的核心优势在于其高度的隐蔽性和运作的独立性,基本不依赖那些已经摇摇欲坠、不可信任的‘保护伞’。现在,外部环境剧变,正是让它提前发挥战略价值的时候。我在此正式请求,将集团现阶段能够调动出来的精锐人手、部分武器装备以及相应的活动经费,优先向新线建设和初期运营倾斜。只要这条线能够按照预期稳定运行起来,我们就能逐步摆脱目前完全受制于人的被动局面,甚至……有机会开辟出全新的、利润更为丰厚的市场增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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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空谈战略,而是给出了具体的、结合了详实财务数据和清晰战略方向的可行性方案。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屠夫”粗重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石桌桌面,似乎在心中剧烈权衡着利弊得失。“药师”镜片后的目光快速闪烁,像是在飞速计算我方案中各个环节的可行性与潜在风险,评估着成本与收益的平衡点。“百晓生”则依旧眯着他那双小眼睛,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扫视,仿佛在重新评估我的分量,揣摩我话语背后更深层的意图。
一直沉默如同磐石的阿鬼,终于在此刻开口了,声音干涩冰冷,如同寒冬屋檐下悬着的冰凌:“新线投入太大,周期太长,前景更是未知。把集团现阶段宝贵的资源和希望都压在这上面,万一……我是说万一,这条线也出了什么不可控的岔子,或者根本就是个无底洞,那我们将失去最后的周转余地,后果不堪设想。”他的质疑,直接而尖锐,指向了计划中最脆弱的风险环节。
“没有万一。”
佛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金铁交鸣般的力度,清晰地打断了阿鬼的话。他看着我,那双平日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在如此公开的场合,流露出清晰的、毫不掩饰的赞赏与肯定。
“林野的思路,很清晰,抓问题也抓到了要害。”佛爷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如同沉重的砝码,稳稳地落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也落在决定集团未来命运的天平上,“就按他说的方案去执行。‘屠夫’,你手下的人,分出三成精锐,暂时划归新线,负责初期的安全保障与武装押运。‘药师’,工厂方面,按照最低负荷维持运转,等待新的原料到位。‘百晓生’,你手头所有关于边境巡查、警方布防以及潜在合作对象的情报资源,必须无条件地、优先配合新线的选址、路线规划与风险规避。至于所有的资金调配与使用,”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带着绝对的信任与赋予的重任,“由林野全权负责,无需再事事向我请示,只需定期汇报关键节点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