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傩面之下.血肉共舞(下)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混合着苦涩的泪水,流进嘴角,是铁锈般的腥咸。我瘫坐在“槐荫堂”那巨大的、被两代鲜血反复涂抹的门槛石基旁,浑身脱力,骨头缝里都透着刺骨的寒气和剧痛后的麻木。左手腕的伤口在雨水冲刷下,传来阵阵钻心的冰凉和撕裂感,暗红的血水不断渗出,滴落在石基上那道混合了昨夜与今晨、孙神婆与我鲜血的“封门绝户印”上,晕开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红。

石基冰冷粗糙,雨水顺着古老的刻痕流淌,将暗褐与鲜红的血迹冲刷、融合,最终化作一道道淡粉色的细流,渗入泥泞的土地。那道符咒的线条,在雨水的浸润下,反而透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暗沉光泽,如同蛰伏的凶兽鳞甲,隐隐散发着微弱却坚定不移的镇压之力。

守好这道血印。守好村子。

孙神婆最后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秤砣,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她枯瘦的身体就靠在不远处的残墙上,头颅低垂,雨水顺着她花白的发梢滴落,打湿了满是血污的破旧衣襟。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洞穿阴阳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只剩下死寂的灰败。她走了,带着所有的秘密和力量,用生命在这道血印前划下了暂时的休止符。

而我,成了这道血印唯一的、笨拙的看守者。

我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门洞深处。里面一片死寂,如同凝固的墨块,昨夜那翻腾的黑烟、凄厉的嚎叫、舞动的鬼手,都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腐恶臭和一种诅咒被强行压制后的、令人心悸的沉闷感,无声地提醒着里面蛰伏的恐怖。那道裂开的青铜傩面,如同被钉死在石基上的邪神心脏,虽在流血,却并未停止搏动。它只是……在等待。

雨水冰冷,麻木着身体,却无法麻木心头的恐惧和茫然。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涌来,几乎要将我溺毙。爹没了,孙神婆也没了。娘和小妹还在那个被恐惧笼罩的家里,而我,却坐在这座凶宅的门前,守着一道不知何时会失效的血印。

守?怎么守?我有什么力量去守?昨夜若非孙神婆拼死相救,我早已成了那永恒傩舞中的一具枯骨。如今只剩下我,只剩下一把锈柴刀,一柄名为“镇魂刃”却不知如何使用的乌金小刀(我紧紧攥着孙神婆塞给我的油纸包),还有……这道流淌着我鲜血的符咒。

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一层层叠加在灵魂上。眼皮越来越沉,冰冷的雨水也无法驱散那股从骨髓深处泛起的、要将意识彻底拖入黑暗的倦怠。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只想就这样瘫坐下去,任由雨水冲刷,直到与这冰冷的石基融为一体。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边缘——

“默娃!默娃——!”

一个嘶哑、惊恐、带着哭腔的呼喊,如同锋利的钩子,猛地刺破雨幕,狠狠扎进我的耳朵!

是娘的声音!

我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从麻木和倦怠中惊醒!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村子的方向,在迷蒙的雨幕中,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正朝着“槐荫堂”狂奔而来!是娘!她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泥浆溅满了裤腿,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里,此刻竟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惊恐和绝望!

“娘!”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

娘踉跄着冲到离我几步远的地方,雨水和泪水在她脸上纵横交错,她大口喘着气,身体剧烈地颤抖,伸手指着村子的方向,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鼓……鼓响了!默娃!村里的鼓……自己响了!!”

轰——!!!

娘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我的天灵盖上!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麻木和倦怠,只剩下彻骨的冰寒!

鼓响了?!傩戏的鼓?!

孙神婆最后的警告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我的心脏:“……那东西……不会放过……傩戏的鼓点……还会敲响……”

它来了!就在我意识松懈的瞬间!诅咒顺着鼓点,再次爬出来了!

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藤蔓,瞬间勒紧了我的喉咙!但我不能倒下!爹的血,孙神婆的死,娘和小妹的安危……所有的重量都压在这一刻!

“娘!小妹呢?!” 我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左手腕的剧痛被巨大的危机感暂时压制。

“在……在家……我让她躲好……锁了门……” 娘的声音依旧抖得不成样子,眼神里充满了无助的惊惶,“可那鼓声……太邪门了!没人敲!就放在祠堂里……自己……自己就响了!咚……咚……咚……像……像敲在人心口上!”

咚……咚……咚……

仿佛是为了印证娘的话,一阵极其沉闷、极其压抑的鼓点声,穿透迷蒙的雨幕,隐隐约约地从村子的方向传来!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仿佛直接敲打在灵魂深处!每一个鼓点落下,都让我的心跳随之漏跳一拍,一股冰冷的、粘稠的恶意,如同无形的潮汐,顺着鼓声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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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快回家!锁好门!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我对着娘嘶吼,声音因为紧张而嘶哑变形。同时,我猛地弯腰,捡起地上那把沾满泥污和黑渍的锈柴刀,紧紧握在手里!冰冷的木柄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支撑感。

“那你……” 娘惊恐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死寂的“槐荫堂”门洞,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别管我!快走!守着小妹!” 我几乎是咆哮出来,用眼神逼迫着她。我不能让娘留在这里!这里是诅咒的源头,是真正的死地!

娘看着我布满血丝、近乎疯狂的眼睛,又听到那越来越清晰的、令人心胆俱裂的诡异鼓声,终于一咬牙,转身跌跌撞撞地朝着村子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我猛地转身,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死死钉在门槛石基上那道被雨水冲刷的血符上!

果然!

那原本在雨水浸润下显得深沉内敛的符文线条,此刻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一道道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裂纹,正从符咒的边缘和中心位置悄然浮现!裂纹之中,隐隐有极其粘稠、极其污秽的黑色气息渗出,如同活物般蠕动着,与雨水混合,发出极其轻微的“滋滋”声!整个符咒散发出的镇压之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衰减、波动!

鼓声!是鼓声在侵蚀血印!在唤醒“槐荫堂”深处的东西!

“呃啊——!”

一声极其微弱、却充满了无尽怨毒和贪婪的意念嘶嚎,如同毒蛇吐信,猛地从门洞深处那死寂的黑暗中传来!紧接着,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粘稠的阴风,带着浓烈的腥腐气息,猛地从门洞内卷出!

门洞内两侧的阴影里,那两团熟悉的、惨淡的幽绿色磷火,如同被鼓声点燃的死灰,再次凭空浮现!它们不再缓慢舞动,而是如同两颗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眼球,死死地“盯”着我,并且开始剧烈地、带着某种狂暴节奏地上下跳动!

鼓点!它们在呼应祠堂那诡异的鼓点!

咚!咚!咚!

祠堂的鼓声仿佛受到了挑衅和呼应,猛地变得清晰、沉重起来!穿透雨幕,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整个村子死寂的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慌!

我能想象到,此刻的村子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每一扇窗户后面都躲藏着惊恐的眼睛。娘和小妹缩在黑暗的屋子里,听着那催命的鼓声,瑟瑟发抖。而祠堂里,那面无人敲打却兀自震动的牛皮大鼓,正散发着越来越浓烈的邪气!

不能再等了!必须毁掉祠堂的鼓!打断这唤醒诅咒的鼓点!

我最后看了一眼石基上那道裂纹蔓延、黑气渗出的血符,又看了一眼孙神婆冰冷的遗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痛楚。随即,我猛地转身,将柴刀插在背后的腰带上,用还能活动的右手紧紧攥着那个沉甸甸的油纸包(里面是“镇魂刃”和“净秽灰”),朝着村子祠堂的方向,如同离弦之箭般,顶着瓢泼大雨,疯狂地冲去!

脚下的泥泞田埞湿滑不堪,每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水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身体,却无法冷却胸腔里那颗因为恐惧和愤怒而疯狂燃烧的心脏!祠堂的鼓声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我的神经,催促着我更快!再快!

冲过死寂的晒谷场,那摊暗褐色的血迹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刺眼。冲过紧闭门窗的屋舍,仿佛能感受到无数道惊恐绝望的视线穿透雨幕和门窗,落在我狂奔的背影上。

祠堂,就在眼前!

那是一座比普通房屋高大、同样透着岁月沧桑的青砖建筑。此刻,祠堂那两扇沉重的木门紧闭着,但那令人心悸的鼓声,却清晰地穿透木门和雨幕,如同沉闷的心跳,一声声敲击着大地,也敲击着祠堂外每一个角落潜藏的恐惧。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祠堂门前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人影!

不是活人!

是几个穿着破烂、沾满泥污、动作极其僵硬扭曲的身影!他们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在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狂暴的鼓点声中,在冰冷的雨幕下,以一种完全非人的、关节反向扭曲的姿态,抽搐着、痉挛着……跳着一种极其诡异、极其痛苦的傩舞!

其中一个身影,高高瘦瘦,动作尤其僵硬,每一次抬腿甩臂都带着骨节摩擦的“咔咔”轻响。他的脸上……赫然戴着一张用粗糙草纸糊成的、歪歪扭扭画着獠牙的简陋面具!那面具下的眼睛位置,空洞无神,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气!

是王二愣子!昨夜戴着“开山莽将”面具撕开我爹胸膛的凶手!他竟然也在这里!虽然失去了那凶煞的木面具,但显然,他体内的“东西”并未消失,只是被某种力量压制或转移了!此刻,他被这祠堂的邪鼓再次唤醒,成了这死亡傩舞的领舞者!

而另外几个身影……我惊恐地辨认出来!是村东头的李瘸子!是总在村口晒太阳的赵老汉!他们……他们昨夜明明也在晒谷场!他们也被诅咒侵蚀了?!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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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的鼓声,不仅能唤醒“槐荫堂”的厉鬼,更能侵蚀靠近的活人!将他们变成这永恒傩舞的傀儡!

“咚!咚!咚!咚!”

鼓点骤然变得急促、狂暴!如同战场上催命的战鼓!

祠堂紧闭的木门缝隙里,一股粘稠如墨、散发着浓烈腥腐气息的黑气,如同活物般汹涌地渗透出来!那黑气翻滚着、凝聚着,在祠堂门前弥漫开,所过之处,冰冷的雨水似乎都被冻结、染黑!

随着黑气的弥漫和鼓点的狂暴,王二愣子、李瘸子、赵老汉那几个扭曲舞动的身影,动作猛地变得更加疯狂、更加非人!他们的身体如同被巨力拉扯,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扭曲的角度越来越大!口中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声响,充满了痛苦和一种被强行驱使的怨毒!他们舞动的范围,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祠堂周围紧闭的屋舍蔓延过去!

其中一个身影,正是朝着我家那间破旧屋舍的方向,僵硬而迅疾地“舞”去!那僵硬扭曲的舞步,每一次落下,都带着要将一切踏碎的疯狂!

“娘!小妹!” 我目眦欲裂!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攫紧!

不能让他们靠近!

“啊——!” 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甚至超越了体能的极限!速度再次飙升,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冲向祠堂那紧闭的、正渗出浓烈黑气的木门!

目标,不是那些舞动的傀儡!而是祠堂里面那面邪鼓!毁掉它!必须毁掉它!

距离祠堂木门还有十几步!

祠堂门前的黑气如同有生命般,猛地感应到我的靠近!翻滚的墨色雾气中,瞬间凝聚出几条粘稠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黑色气柱,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浓烈的腥腐,如同毒蛇出洞,朝着我猛扑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同时,那跳着诡异傩舞的王二愣子,似乎也被我吸引了注意。他那戴着简陋草纸面具的头颅猛地转向我,面具下空洞的眼眶仿佛锁定了目标!他僵硬的身体一个极其不自然的扭动,竟然放弃了原本冲向我家屋舍的方向,转而以那种扭曲怪诞的舞步,朝着我拦截而来!速度同样快得诡异!

前有黑气触手拦截,侧有被邪鼓操控的傀儡堵截!

“滚开!” 我嘶吼着,右手猛地拔出腰间的锈柴刀!没有任何章法,只有最原始的、拼命的凶狠!朝着最先扑到面前的一条黑气触手,狠狠劈去!

柴刀划过粘稠的黑气,如同劈进冰冷的淤泥!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传来,震得我虎口发麻!那黑气触手被劈散了一部分,发出“嗤嗤”的腐蚀声,但更多的黑气迅速填补上来,反而顺着刀身缠绕而上,一股刺骨的阴寒瞬间侵入手臂!

与此同时,王二愣子那僵硬的身影已经冲到侧面!一只沾满泥污、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手,带着一股腥风,如同铁爪,朝着我的脖颈狠狠抓来!动作虽然僵硬,速度却快得惊人!

千钧一发!

我猛地一矮身,柴刀还陷在黑气里来不及拔出,只能狼狈地就地一滚!

嗤啦!

肩膀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王二愣子的指甲擦着我的肩头划过,撕破了单薄的衣衫,在皮肉上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阴寒的气息瞬间侵入伤口!

剧痛让我闷哼一声,动作一滞!更多的黑气触手和另一具舞动的傀儡(是李瘸子!)已经趁机围拢上来!冰冷粘稠的死亡气息瞬间将我笼罩!

完了!冲不到门前了!

就在这绝望之际!

“默娃!接住!”

一声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的嘶喊,猛地从我家的方向传来!

我猛地扭头!

只见我家那扇破旧的木门不知何时被拉开了一条缝!娘的身影出现在门缝后!她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她双手奋力地向外一抛!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划过冰冷的雨幕,朝着我的方向飞来!

是鼓!一面尺许长的、蒙着陈旧牛皮的手鼓!鼓身黝黑,上面似乎还刻着模糊的符文!

是爹生前跳傩时用的那面“引魂鼓”!是孙神婆后来加持过的法器!

娘竟然把它从家里扔了出来!

几乎是本能的,我松开被黑气缠绕的柴刀(柴刀瞬间被黑气吞没),伸出还能活动的右手,朝着那飞来的手鼓抓去!

入手沉重,冰凉的鼓身带着娘手掌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就在我手指触碰到鼓身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明的暖流,瞬间从鼓身传递到我的掌心,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一小簇火苗,猛地驱散了部分侵入体内的阴寒之气!混乱的头脑也为之一清!

来不及思考!黑气触手和王二愣子的爪子再次袭来!

咚!

几乎是凭着身体深处某种被唤醒的本能,我右手五指猛地一握,指节重重地敲击在蒙着牛皮的鼓面上!

一声清脆、短促、带着奇异穿透力的鼓声,猛地从我手中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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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远不如祠堂里那邪鼓沉闷宏大,却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打破了某种平衡!

“滋啦——!”

围拢上来的黑气触手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猛地一滞,发出刺耳的腐蚀声,翻滚着向后缩去!

扑到近前的王二愣子,他那扭曲舞动的身体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僵在原地!简陋草纸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极其痛苦、极其不甘的意念嘶嚎!他抓向我的手臂停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墨黑色的指甲距离我的眼睛只有寸许之遥!

有效!

咚!咚!

我心脏狂跳,来不及喘息,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右手再次发力,用指节和掌心,以最简单、最直接的节奏,连续敲击在手中的“引魂鼓”上!

咚!咚!

清脆的鼓点如同玉珠落盘,带着一种驱邪破秽的阳刚之气,穿透冰冷的雨幕,狠狠地撞向祠堂那沉闷压抑的邪鼓声浪!

“咿呀——!”

祠堂紧闭的木门缝隙中,那汹涌渗透的黑气猛地剧烈翻腾起来!门内传来的邪鼓声浪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紊乱!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意念尖啸!

而僵在我面前的王二愣子,身体如同被两股巨力撕扯,猛地爆发出更加剧烈的颤抖!他那张简陋的草纸面具,“噗”地一声,竟无火自燃!瞬间化作一小团灰烬飘散!露出了面具下那张属于王二愣子的、却早已扭曲变形、布满青黑色血管的脸!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球上翻,几乎只剩下眼白,嘴巴大张着,发出无声的嘶吼,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被短暂唤醒的、属于“王二愣子”本身的恐惧!

就是现在!

趁着邪鼓声浪被短暂干扰、王二愣子陷入混乱僵直的瞬间!我猛地将手中的“引魂鼓”朝着侧后方用力一抛!鼓身旋转着飞出,清脆的鼓点暂时吸引了李瘸子和另一具傀儡的注意!

我则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绕过僵直的王二愣子,不顾一切地冲向祠堂那紧闭的、正疯狂渗出黑气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