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那沉痛而带着最后一丝期盼的问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苏工看似麻木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涟漪。他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不是反抗,而是……如何“顺从”得更加彻底,更加凄惨,将这场由对方发起的绝杀,化为己用的契机。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那张饱经风霜(更多是这几日熬出来的)的脸上,没有了愤怒,没有了质问,只有一种被至亲至信之人捅穿心扉后,难以置信的、深可见骨的创伤和绝望。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眶瞬间通红,蓄满了浑浊的泪水,却强忍着没有落下。这强忍悲愤的模样,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酸。
“爹……娘……大哥……”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摇摇欲坠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你们……你们当真……要如此……对我们吗?”
他没有争辩,没有指责爷奶的偏心,也没有诉说自家的付出,只是用这最简单、最直白的疑问,将那份被亲人抛弃的彻骨之痛,赤裸裸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一问,让原本还有些觉得“分家或许也好”的村民,心头都是一颤。
不等赵氏和苏富贵那套“拖累”的说辞再次出口,赵梅仿佛终于被丈夫这声绝望的询问击垮了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
“娘啊——!”她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抱着怀里“昏迷”的苏文,噗通一声瘫软在地,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娘!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哽咽断肠,“自从我嫁进苏家,十几年了,哪天不是天不亮就起来干活?伺候公婆,照顾大伯小叔,家里家外,哪一样活儿我没干到前头?工哥他……他性子是闷,不会说好听话,可他有一把子力气,爹娘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种地、砍柴、帮大哥家干活……他哪一次偷过懒,喊过累啊?”
她一边哭诉,一边用手捶打着地面,那绝望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动容。
“是!我们是没本事!没能耐给爹娘挣来金山银山!没能让爹娘像疼大哥那样疼我们!可我们……我们也是一心一意孝顺爹娘的啊!”赵梅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家里的粮食,紧着爹娘和大哥一家先吃,我们吃剩下的、馊了的……我们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啊!”
她的哭诉,勾起了许多村民的记忆。是啊,苏老三两口子,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勤快人,赵梅也是能干又孝顺的媳妇。如今被逼到这份上,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