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以搜刮废弃设施为生的拾荒者，或者……更危险的东西。”蝰蛇没有详细解释，只是示意他们放轻脚步。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如同金属坟墓般的废弃机器丛林，终于看到了蝰蛇所说的处理厂——一个巨大的、穹顶破了好几个大洞的圆形建筑。月光（或许是某个反射恒星光芒的轨道镜）从洞顶照射下来，在布满油污和垃圾的地面上投下惨白的光斑。巨大的、已经停止运转的处理罐和传送带如同沉默的巨兽骨架，矗立在阴影中。

蝰蛇带着他们绕到建筑一侧，在一个半埋在地下的、标记着“紧急出口”的厚重铁门前停下。她再次用那种特殊的方式打开了门锁。

“进去之后，沿着主通道一直往前走，大概一公里，会看到一个标有‘D-7’的维修井，井盖已经锈蚀了，但应该能撬开。下去之后，就是连接‘幽灵航道’入口的旧管道系统。”蝰蛇语速很快地交代着，“导航数据我已经传输到你的个人终端了——如果它还能用的话。”她看了一眼瑞恩手腕上那个看起来也很破旧的终端。

瑞恩检查了一下，终端确实接收到了一份加密的、不完整的星图数据。

“你呢？”瑞恩看向蝰蛇，这个女人帮了他们，但似乎并不打算一起走。

“我还有我的事要处理。”蝰蛇的竖瞳在阴影中闪烁着，“齿轮教团在集市这么大动干戈，背后肯定有更重要的原因，我需要去查清楚。而且，我们只是暂时分别而已。”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瑞恩和小虫一眼：“‘罗盘’已经指向了你们，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吞噬者。在那之前，活下去。”

说完，她不等瑞恩回应，向后退入阴影之中，身形如同融化般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瑞恩看着蝰蛇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神秘的女人救了他和小虫，提供了关键的信息和路径，但她的目的依旧成谜。追寻真相？这个理由太空泛了。但他现在没有选择，只能沿着这条唯一的生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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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充满铁锈味的冰冷空气，拉起小虫的手，走进了废弃处理厂的黑暗之中。

“我们走，小虫。”

厂内更加黑暗，只有破洞投下的些许微光和终端屏幕的冷光照明。巨大的机器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油污和某种化学溶剂的刺鼻气味。脚下是厚厚的、不知是什么成分的灰尘和碎屑。远处偶尔传来金属摩擦或什么东西掉落的声响，在空旷的建筑内激起回音，让人毛骨悚然。

瑞恩按照蝰蛇的指示，沿着一条似乎是主通道的宽阔走廊前进。他一手紧握着一把从“星萤”号上带下来的、能量所剩不多的脉冲手枪，另一只手牢牢牵着小虫，精神紧绷到了极点。抑制剂的副作用让他感觉头晕目眩，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但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突然，小虫猛地拉住了他，小手冰凉。

几乎在同一时间，瑞恩也听到了——前方拐角处传来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还夹杂着金属刮擦地面的声音，以及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喉咙深处的咕噜声。

瑞恩立刻将小虫拉到身边一个巨大的、锈蚀的齿轮箱后面，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混合了腐烂的肉、机油和排泄物的味道。几个扭曲的身影从拐角处蹒跚着走了出来。

那不是人类。

它们大致有着人形的轮廓，但肢体极度不协调，有的手臂异常粗大且末端是钻头或钳子，有的腿部是反关节的机械义肢。它们的“皮肤”是某种缝合起来的、布满油污的皮革或金属板，身上插着乱七八糟的管线和零件。最可怕的是它们的头部，有的只剩下半个金属头骨，露出里面闪烁的电路；有的则戴着完全封闭的、只有一只红色独眼的面具；还有的，面部肌肉扭曲腐烂，嘴巴被粗糙的线缝了起来，只能发出那种咕噜声。

它们像是在漫无目的地游荡，用手中简陋的武器——比如一根嵌满钉子的铁棍，或者一把断了一半的链锯——随意敲打着沿途的机器和设备，发出刺耳的噪音。

清道夫？不，这更像是传说中……以废弃机械和有机物为食、被辐射和毒素扭曲的变异体！或者是某种失败的机械改造实验品！

瑞恩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现在状态极差，武器能量不足，还要保护小虫，一旦被这些怪物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他紧紧捂住小虫的嘴，防止他因为恐惧而发出声音，自己的身体因为虚弱和紧张而微微颤抖。他观察着这些怪物的行动轨迹，希望能等它们自行离开。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开玩笑。一只怪物在敲打他们藏身的齿轮箱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异常，它那颗镶嵌着红色独眼的金属脑袋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盯”住了齿轮箱后方的阴影。

它发出一声更加响亮的、充满威胁意味的咕噜声，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他们藏身之处逼近。其他几只怪物也被吸引，纷纷转过头，猩红的电子眼或浑浊的生物眼，都聚焦了过来。

被发现了！

瑞恩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但最终只剩下一个：保护小虫！

他猛地将小虫往更深的阴影里一推，低吼道：“躲好！别出来！” 然后，他自己从齿轮箱后闪身而出，举起能量手枪，对准了最先逼近的那个独眼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