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弄璋喜昭容封宜华,丧明悲皇后泣坤宁

玉阙芳华录 凉烟君 2186 字 8天前

宋湘元凝眼望去这一厢脉脉温情,夫君温然揽着年轻的母亲,用轻柔的低语为娘子拂去满面愁情,时而看着身傍的新生孩儿,眼中尽是融融暖意。这本应是寻常人家的画幅,此刻却偏偏现于这世间最尊贵的郎君身上。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少时的旖旎绮思,终究是错过了。宋湘元的眼中有些痴惘,心思也渐渐迷离,若昔日入了宫闱的不是玥儿,长生殿里恩爱连绵的会不会另有其人呢?

而她的夫君明彰,明彰自然是好的,爱她护她,亦全心疼爱他们唯一的孩子,哪怕燕子只是个姑娘。宋湘元的脸颊隐隐绰绰地浮现出些许绯红,她痴痴地想着,明彰待她是真心的,可这真心中似乎总是少了些什么。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若单看如此,似乎也是一段佳话。可寒门烟火中的温情脉语,如何比得上金城凤阙里的御宠恩泽。眼看她侍君侧,眼看她椒房宠,眼看她马前绝。可那又如何呢?她擅享过世间万千尊荣,死后亦名流千古,如何不胜过湮没于芸芸众生,荆钗布衣一辈子!

宋湘元的心宛如春水潺潺流过,她深深耽于这梦幻泡影带来的沉沦。她们有什么不同呢?她们都是宋家的女儿,都有着一副花容月貌,絮才婉仪,要说不同,也只是从前时机不一,才致今日境遇相异罢。玥儿圣眷隆渥,她的妹妹这般好的人儿,自然是值得的,但她不会是杨玉环。她会是谁呢?武媚娘,还是赵飞燕?她情愿是后者。

怔愣间,她恍惚听到了皇帝要晋玥儿为昭容的旨意,玥儿说此封赏不合祖宗规矩,皇帝却不以为然。周围人齐齐的跪地声忽而惊醒了她,宋湘元猝然一凛,也忙跟随众人一起,为已是娘娘的玥昭容谢了恩。

新得皇子的喜悦冲淡了些许对幼子早殇的哀痛,公西韫郁郁多日的愁眉舒展了些许。宋湘元见妹妹仍是伤心未平,遂对帝王含笑道:“臣妇斗胆替娘娘讨个恩典,请皇上为小皇子赐名。”

“朕近温旧时所读李斯奏秦王的《谏逐客书》,其言曰‘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此子之降,上承天命,下应民心,昌隆国祚,朕予厚望,便取为“溟”字,为广大之意,望其以后能广纳才士,德披四海,担得‘贤王’之名。”公西韫朗声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湘宁脸上笑意浅浅,和声道:“皇上如此厚爱臣妾与臣妾的孩子,臣妾感戴不已。只是皇上赐名太过贵重,臣妾只怕他小人家担待不住。”

公西韫笑容温煦,言辞款款:“溟儿有天命皇恩庇佑,有何担待不住?这是朕与你的第一个孩子,皇祖母也十分看重,朕便让他养在你的身边,不必挪去弘章殿。待你身子养好了,也可时常带去慈宁宫给老人家请安,以尽天伦之乐。”

帝王又坐了些时,便回往崇政殿批阅奏折。三皇子也被乳母们抱下去喂奶哄睡。宋湘宁怔怔地倚在枕上,眸中盈盈地蓄起泪水,酸涩难耐,以致更多的愁霖渀湃而下。

宋湘元坐到她的身旁,轻轻执起她的手,慢声细语道:“皇上为章妃的故去而伤心,极尽她身后哀荣,也大大告慰恩赏了她的母家。逝者已去,生者如斯。她在世时同你那么要好,一朝身去,若见你如此哀痛欲绝,让她在那世如何安生呢?”

宋湘宁靠在姐姐的怀中,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已然哭成了一个玻璃般的泪人:“姐姐,我不明白,我想不通,怎么、怎么就会是她呢?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许姐姐多么好的一个人啊,上天怎么就容不得她呢?再过两月便是她的生辰,她还未至花信之年,怎么偏生就去了……”她将头深深埋在宋湘元的衣前,哭得哀惋痛绝,“她怎么忍心呢……怎么忍心舍下父母亲人独自去了……”

宋湘宁见此形景亦是伤怀,她鼻尖发酸,忍泪道:“上天是太过怜惜她,才召了她回去。她来红尘一趟,经历过一场富贵风流,见晓了一世太平气象,今又盛承天恩祖德,却已胜人间无数。这些日你好好养着,我抄些《往生咒》送去春熙殿焚烧告慰,盼她早日消去尘缘,投生善处。”

宋湘宁咬住下唇,抑住泠泠的泪意,无力地点了点头。

三皇子出世后虽逢章懿太子丧期未过,不宜大加封赏,但凭皇帝对玥昭容的隆恩圣誉,其恩宠与看重已是昭然若揭。即册行封嫔之礼后,便着其搬入了宜华宫,独赐予一人居住。且皇帝怜玥昭容受惊早产,体虚身弱,特命其姊宋湘元可长住宫中陪伴昭容,不受宫规所拘。如此恩典,即便昔日二皇子出生时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素来为人称有贵子之名,三皇子与其相较,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璟元宫自然颇有不忿,但如今帝后于章懿太子伤心未过,宜华宫又是如日中天,淑妃却也不敢在人前表现出什么,只不过背地里对梅纨恨恨道:“什么贤王?本宫看不过是空得个虚名罢了!一来非嫡非长,二来时遇生得不好,太子早夭,宫里又才没了两个嫔妃,皇上怕不是心里怨着是三皇子带来的不祥才弄了个好听的说法掩人耳目。”

梅纨亦附和道:“可不是呢。淮南王刘安是贤王,任城王曹彰也是贤王,还不是一个被满门抄斩,一个落得亲兄弟毒死的下场,可见什么咸的甜的,都不过是成了后人茶言饭后的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