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谁都清楚父皇对承乾那种复杂却深刻的情感,此事若真到了最坏的地步,父皇的悲痛和随之而来的雷霆之怒,将是毁灭性的,第一个被波及的,很可能就是被推上前台的自己。
他更明白,眼前这些道貌岸然的老臣和高门代表,并非真心拥戴他李泰,他们只是想利用他这把最容易操控的刀,除掉现任太子、打击杜远等新兴势力,进而更牢固地掌控未来的朝局。自己若顺了他们的意,即便登上储位,也不过是傀儡一个。
内心的贪婪与恐惧剧烈交战,让他额上的汗珠更密。他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笑容,双手捧起冰冷的茶杯,指尖微微颤抖。
试图用饮茶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慌乱:“诸位……诸位大人厚爱,泰……感激不尽。只是,太子兄长洪福齐天,或有……或有神明庇佑,杜县伯他们……或许真能创造奇迹也未可知。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还需谨慎,一切……一切终究要看父皇的圣意独断。”
他这番推诿躲闪、缺乏担当的言辞,让萧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裴寂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众人面上依旧维持着恭谨,只是话语中的逼迫之意更浓,不断描绘着那“必然成功”的诱人图景。
密室内的空气,因野心、算计与李泰的怯懦犹豫而变得更加粘稠、污浊。
与私密角落的阴谋算计相比,皇宫两仪殿内,虽是君王与心腹重臣的议政之地,气氛却同样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李世民挥退了所有侍从,只留下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和魏征四人。巨大的宫殿显得格外空旷,只有角落的铜制仙鹤香炉吐着淡淡的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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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没有坐在高高的御座上,而是有些疲惫地瘫坐在一张软榻上,甚至解开了紧束的领口,眉宇间刻满了属于一个普通父亲的忧虑和憔悴,那双惯于洞察秋毫的锐利眼眸,此刻也布满了血丝。
“这里没有外人,朕……朕心里堵得慌。”李世民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承乾的腿,你们都知道。杜远他们的法子,是朕点的头。那是……那是没办法的办法!是死马当活马医!可朕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法子……太险了!简直是在走钢丝!万一……万一……”
他顿住了,似乎难以启齿那个最坏的结果,深吸一口气,才艰难地继续:“朕叫你们来,是想听听你们的实话。万一,朕是说万一,承乾他……真的就……就站不起来了,或者……更糟……这大唐的江山,朕……该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像一块千斤巨石,砸在寂静的大殿中。废立太子,是帝国最敏感的神经,轻易触碰不得。
短暂的死寂后,长孙无忌作为外戚和重臣,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忧虑:“陛下,太子乃国本象征,万民表率。若……若太子殿下果真……不良于行,于朝廷礼制、于帝国威仪,确实……有难以弥补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