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之外,三里坡村口,赵九斤带着十几个村民蹲在河边抽烟。
一个老汉咧嘴笑道:“昨夜那铃声,听着都瘆得慌,跟庙里招魂似的。”
“就是嘛!”另一人接话,“我家婆娘吓得抱着孩子躲到柴房去,说肯定是冤魂索命。”
赵九斤吐出口浓烟,眯眼望向京城方向:“那就让他们多想想是谁的债还没还。”
而在七王府书房,烛火已燃尽一半。
萧澈靠在软榻上,手中把玩一枚白玉棋子,面色如常,仿佛昨夜那场突袭不过是街头小闹。
陆砚立于案前,低声禀报:“青梧营收缴敌旗十七面,无一损兵。周显章失联,亲王尚未出面澄清。”
萧澈轻轻一笑,将棋子落于盘中:“风起了。”
这时,门外轻响,苏锦黎步入。
她一身素色长裙,发间无饰,神情冷静如初雪覆山。
见萧澈安然端坐,微微颔首:“戏已开场,他们只会越想越多。”
“你布的局,比我想得更狠。”萧澈抬眼,目光深邃,“一张空白信纸,就能让他疑神疑鬼。”
“人心最怕的不是真相,是看不见的刀。”她走到沙盘前,指尖轻点青阳桥位置,“他不信兵败于计,只会信败于邪。接下来,他会开始怀疑自己人。”
萧澈凝视她片刻,忽而低笑出声:“苏锦黎,你说这天下,究竟是智者掌局,还是疯子断路?”
她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窗边,推开雕花木棂。
晨光倾泻而入,照见远处宫墙巍峨,也映出城中悄然流动的暗潮——官员府邸闭门谢客,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人说七皇子养病是假,蓄势是真;有人传青阳桥下埋了前朝镇国法器,触之必遭天谴。
而这一切喧嚣,此刻皆止于王府门前那一方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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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砚默默退下,手中攥着一份尚未呈上的战报:青阳桥一役,缴获旗帜已清点完毕,正待处置。
萧澈望着窗外,指尖仍在摩挲那枚白玉棋子,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风确实起了。
只是谁也不知,这一阵风,最终会吹倒哪一座庙堂。
战报传回那日,晨雾未散。
陆砚踏进书房时,手中战报还带着马背上疾驰而来的凉意。
他站在案前,垂首静候,目光低垂,却能感觉到那道清冷视线从棋盘缓缓移来。
萧澈没接战报,只轻轻吹了吹茶面上浮着的叶屑,语气如常:“念。”
“青阳桥一役,周显章部全溃,缴获敌旗十七面,无我方伤亡。徐醒所设水激机关奏效,青梧营依计伏火断桥,敌军落水者八百有余,余部四散逃逸,未及集结。”陆砚顿了顿,“周显章昨夜失踪,今晨现身亲王府门前,状若疯癫,自称遭鬼铃索命,被水下阴兵拖走……亲王尚未出声,但李元通已将其软禁后院。”
室内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一声轻响。
萧澈终于抬手,将战报推至一边,唇角微扬:“挂出去。”
陆砚一怔:“殿下?”
“把那些旗,全挂到王府门前。”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再贴一帖——‘昨夜风大,友军误入,幸无伤亡’。”
陆砚心头一震,欲言又止,终是低头领命退下。
不过半日,消息便如野火燎原。
七王府朱门前,十七面残破旌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黄纸墨字贴于门侧,字迹清峻,内容却轻描淡写得近乎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