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低着头，小声应着。他讨厌这份差事，却又不敢违抗。

脑子里记着秀玲交代的一些细节，比如路怎么走，见到什么人该怎么称呼等等。

第一次去收账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那是个寒冷的冬夜，他站在邻居家门口，志远迟迟不敢敲门。

他下定决心敲了敲门，最终门开了，对方一看是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 “哦，志远啊，跟你妈说，这几天手头紧，过段时间一定结。”

没等志远回应，门就关上了。

有的邻居还算和气，会如数付清欠款。有的则面露不悦，甚至冷言冷语：“就这么点钱，天天来要，怕我们赖账不成？”

最让志远难受的是去同学家收账。

有一次，他按地址找到欠账人家，开门的竟是同班同学小兵。两人面面相觑，都十分尴尬。小兵的父亲见状，顿时拉下脸来，掏出钱扔在桌上：“以后你别来要账了，直接让大人来！”

从那以后，小兵在学校里再也不和志远说话了。

初二下学期，志远的成绩已经惨不忍睹。期中考试后，班主任决定进行家访。

那天下着小雨，饭店里客人不多，老师踩着泥水走进院子时，秀玲正忙着收拾碗筷。

“志远妈妈，我想和您谈谈孩子的学习情况。”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

秀玲忙擦手让座：“老师您说，志远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老师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考评手册：“志远这次考试，七门课有五门不及格，在班里排名倒数第三。更严重的是，他经常不交作业，即使交了也是胡乱写的。”

秀玲愣住了。“怎么会......他每天晚上都在写作业啊？”

“事实上，各科老师反映，志远经常在早晨到校后抄同学的作业。”老师顿了顿，环顾四周嘈杂的环境，“而且据同学说，志远经常在课堂上打瞌睡。我想问一下，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平安闻声从厨房出来，在围裙上擦着手：“老师，我们夫妻俩整天忙饭店，确实没太多时间管孩子学习。可是......可是也不至于这样啊？”

老师委婉地说：“学习环境很重要。你们早起晚睡，志远应该也跟着养成了这种习惯，特别是晚上，吃饭喝酒的动静太大，肯定影响孩子休息，长期睡眠不足，肯定影响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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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老师后，秀玲和平安第一次认真审视了志远的房间。

那张用作书桌的旧茶几上铺着报纸，但是仍然油迹斑斑，墙角堆着待洗的餐巾布，墙上挂着的英语单词卡早已蒙上一层油烟。

当晚，他们翻出志远所有的试卷和作业本，震惊地发现满眼都是红叉和低分。

秀玲的手开始颤抖：“咱们......咱们亏欠孩子太多了！”